想做花儿,一不小心长成了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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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辞职N年,但跟前主编Lucine还是稀里糊涂成了易友,每十天半月会一块儿溜娃喝茶讨论八字案例、奇门起局等命理问题。

尤记共事的那些年,因为工作理念不合而差点“有你没我”,俩人都是犟脾气,我更是直性子招惹了不少流言蜚语,即便后来握手言和,彼此心里多少也隔了一层。

Lucine因家事先行离职的那天,托人找了她家乡的栀子花放在了她的后备箱,看着她开车绝尘而去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自始至终,Lucine对我也没有半句叮咛,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扛起整个部门的责任,殚精竭虑1年依然隔三差五失眠。谁曾想,因为同样对玄学的兴趣,先后辞职的两人后来竟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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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Lucine载我回家的路上,聊起了从前。主编和副主编,差距在哪儿?Lucine自小家境优渥锦衣玉食,作为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高干子女,天大的事也有家族罩着,最大的“自卑”竟是老师同学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样。我笑说,你连自卑都是奢侈款。

那么我呢?

上小学那会,下雨天经常跟同学叹道,啊,我又神经大条“忘了”带伞。课后会去厕所偷偷拧干袜子,可冬天的时候并没有多余换洗的衣服,为了赶在第二天能正常穿上,自个发明了“纯天然绿色环保烘干”法,湿衣上身,盖上被子,想着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雨人?

每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我总要跟自己说:睡一觉吧,醒来阿妈就借到钱报名了。可一觉醒来,窗是灰的,天光进不来,而我还是得起床若无其事去学校。发新书前老师会交代:那些没报名的同学,书先不发。于是我一本本地发,一次次略过自己的桌。到最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会聚在那张空荡荡的桌上,老师愕然地望着我,没说话。

可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数学常常拿100分,语文也前三,连60米短跑都是破纪录的不是吗?

初中没零花钱也没事儿啊,做完作业我就写稿子呗,打一遍草稿改一遍再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写进信里寄给编辑部,见报一个月后我就能收到稿费单了。零花钱有啦,还顺便成了所谓的风云人物,让那些嫉妒我的小女生不爽去吧,我还可以看着读者来信偷着乐。看啊,我就是这么嘚瑟。

即便是高中新生报道,有同学问我的眼睛怎么肿了……我也能笑嘻嘻解释,哎,来江北上学太兴奋了一夜睡不着,所以……对方压根不可能知道,我N个初中同学在我缴学费前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还得厚着脸皮说,借50块钱吧,到新学校不得花嘛?貌似,我欠了15个同学“一屁股的债”。

然而,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同学打电话找我出来玩,电话却被我妈接了去,她竟然在同学面前崩溃大哭。

对不起,你们眼中的开心果、知心大姐、大大咧咧的女汉子不能本色出演了。

我要怎么说,从小TMD我最讨厌家访,要是老师不小心撞见父母打架还得跟我一样踩着一地玻璃渣子出来么?我也最烦学校动不动这费那费,我要怎么鼓起勇气开口,是等母亲看电视大笑的瞬间还是等她吃饱的时刻?可直到大学毕业前,她仍然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一万多的中专东挪西凑求着他读,我一个750块的高中学费即便躺沙发上饿3天都不给?记得那个深夜,弟弟和他的死党们开啤酒庆祝新的校园生活,我却孤零零躲在角落里拧紧拳头:如果自己都不替自己争取,就再也没有人替你争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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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就是我的原生家庭,贫困,破碎,整个青少年时期,最怕漫长的寒暑假,感觉永远滞留在阴冷的楼道里,压抑、窘迫,左突右击却不得而出。可一旦走出家门,我就成了最肆意的鸟儿,觉得天地任我闯,千万棵树等我栖。

我以为,至少在毕业独立更生以后,原生家庭对我影响并不大,心理学家眼中的童年阴影也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但,可能吗?

刚进入社会的第一年,在上海,遇着个敏锐大叔跟我说,虽然你是笑着的,但眼里怎么都是隐隐的忧伤,为着这一句话我愣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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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谈了一个才华横溢个性张扬的牛逼男友。然而,我不愿跟他去金碧辉煌的场所,吹着海风吃着路边摊才最自在,可我终究还是放不开,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潜意识里或许觉得,我不配和这么光芒一个人在一起。

拿什么让我相信,自己能跟心上人一起过上幸福的日子?童话怎么能走进我的现实?无背景无颜值,我又凭什么?

于是没有了然后。跟Lucine的遭遇刚好相反,后来再谈的对象中,电视里狗血的剧情老上演,什么劈腿、一脚踏两船经常在我眼前插播,居然不知道麻木,还会烈烈地痛着,额,我是不是好失败。

仿佛早已明白,对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就是告别的开始。会默默对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做缓冲,做受伤的准备,准备很多创可贴,准备很多鸡汤,也准备,随时逃避随时躲。

会害怕对方给自己过节,怕明年今日,就再也不跟自己一起庆祝了。那索性,再也不过,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失落不会难过了……

所以当主编Lucine跟大咖们觥筹交错侃侃而谈的时候,我始终没能从容举起酒杯,更习惯在一个角落里独酌。

不幸的是,那时的工作注定了在盛大场合里“抛头露面”,要正式跟一个腕儿开聊之前我总感到焦虑,比起老江湖们唾沫横飞的采访,反而更乐意关注底层生活,做有温度的报道,比如城中村、活动房里的人们,他们的美丽与哀愁。

我自然没办法长袖善舞,是主流职场的边缘人,背后仿佛有一个如影随形却又看不见的窟窿,怯着,拘谨着,总是不能够坦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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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原生家庭很烂,那又如何?

如果有本事投胎成王思聪款,我就狗舔么?或者说,跟Lucine的家庭换一换,愿意吗?不,给我个阿里爹腾讯爸都不愿意。

坚信,撕裂我的,也终将成就我。

也曾跟死党说过,所有猝不及防的遭遇,都可以是一个美丽的隐喻,而在心中,总要留一块苦地,才能深尝甜蜜……

正因为天黑了才有了白日天光的向往,所以也别说白天不懂夜的黑。

可我也不是《欢乐颂》中的樊胜美,在原生家庭的折腾中变得虚荣和现实,在我心里,永远只有留给星空的仰望。

年少时,总想做暗夜里的花朵,在夜色渐浓里沉淀细碎……可一个不小心,在原生家庭里长成了草。你懂的,野草。想想也好啊,花儿娇媚几日就凋零,草儿却是丫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要遍布地球,好比平胸无负担。

总在濒临崩溃的时候给自己打气:无论被置于何种境地,或许是深渊、永夜、牢笼……也绝不逃避从不放弃,咳一口气,等风来。

瞧,我一扯就差点停不下来。只是看到Lucine送我到家时发来的微信后,眼睛就模糊了,她说:请相信你付出的每一颗糖都去了该去的地方,从此世界将温柔待你。

Lucine是前主编,也是我的朋友,也许,在看到这句话的刹那,觉得自己是那个讨了很久终于吃到一颗糖的妹妹,然后嘴里咬着糖却哭得稀里哗啦。

其实我一直很感激,生命中温暖过我的每一个人,哪怕一个目光,一句话。我也快忘了初时的样子了,如今一胖30斤,却总能对着Lucine送的月季花儿傻乐很久。那个住在心里的激烈独角兽,它安静了下来,每天就看云卷云舒。

还有那个窟窿,也密实成了好看的疤。

想起有天我一个师兄问我,你为什么叫深暖,是不是心里期待一份深深的暖……

那时我就是笑,来不及多想,然而此刻我想说,不只是这样。

我更希望的是,自己是那个给我一根火柴,就能划破黑暗的人。如果你看不见,我就照亮你,如果你冷,我就抱紧你。不是我有多大爱多随意,也许是有某种遗憾的补偿心理,又也许,我早已懂得,于是你的无助与孤独,悲伤与哭泣……总是牵动着我。

希望自己永远是知心大妈,哪天就不要脸地美其名曰鸡汤命理师。

我现在还是穷吧啦的,住着老老旧旧的房子,偶尔也会向往Lucine有个大大的别墅后院可以闲看花开花落,但想着小窝也很暖和,于是心里满满都是草儿的春天。

必须得承认,除了吃和睡,我什么都懒,学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我记得给大伙熬鸡汤的愿望,从没忘,虽然慢一点,但值得你等——看,杂草偶尔也自信了。

是不是终于也有一天,我会让你想起一句话儿:腹有诗书气自华,胸无城府人如玉。(啊,真的好不要脸……)

PS:虽然觉得自己是杂草,但是,你可以觉得我像花儿吗?你会永远喜欢我吗,不管我是花儿还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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