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13

衣锦还乡||12

本文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小闵来送鱿鱼干的时候，已近快到晚上七点钟了，你苦闷地决定跟他出去走走。

“兄弟，吵架了？”

“快别提了，都郁闷死了。”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有啥好郁闷的？回去给嫂子低个头，哄哄不就过去了？别太放在心上。”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

“说点开心的事吧。下午开会时发奖金了，我们小组每人一千呢。”

小闵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兴奋，你那时瞟了他一眼，看上去，他像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小孩，仿佛只需一颗糖果的刺激，全世界就都变得美好起来。你不由得开始羡慕起小闵，心想要是自己也能学他那样就好了。

“这次季度奖只发了一线工人吧，已经开会讨论过，管理人员都没有。”

“那都是骗下面的，你们哪次不是悄悄地发？”

“这次是真的，领导层认为时代不一样了，现今技术工人才是企业的核心骨干，所有政策都要开始转向，将来会更多考虑你们的利益，哪天会把你们当成‘合作伙伴’或者‘利益相关方’也不一定呢。”

“难道我们还会比副总的收入高不成？”

“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技术工人的工资完全可以高于管理人员嘛。’”

“那管理人员的付出和努力呢？”

“资本家注重利益，现在的问题是技术工人紧缺，人口红利消失，管理人员多的是，谁稀罕呀？”

“我还是不信。”

“这是社会潮流，你我都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信不信由你。”

“就算你说得对，在资本家眼里，技术工人还不只是干活的？最多算新兴力量，而你们却是既得利益者，你们会轻易放弃？就像社会主义和老牌资本主义的区别，社会主义不也是处处被打压么？所以焦虑的还是我们，不是你们，至少你们的门路要多得多。”

“总之，收入差距不断缩小是无法避免的。”

“那就借你吉言吧，兄弟。”

清冷的夜晚竟然没有一丝风，真不知寒冷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忽然发现出来走走也不错，虽然感冒了更适合在家休息，但是走走也不错。

你们边走边聊，走过修长的海湾大桥，踏入由山有名的生态岛。说是两个不同岛屿，其实也就相隔几百米。快走下桥时，一大片别墅群展现在眼前，欧式建筑风格让你想起盖茨比的宅邸，怀疑那也是欧洲某处宫殿的复制品，而且是一批复制品——这便是海岛城市的特色吧——在其他城市，你不曾记得自己见过此种阔绰。

一开始，你对这座城市充满好感，便是因为迷人的景色，只是时间长了，又埋头追求所谓的成功，不知不觉竟将当初那份美好忘得一干二净。

思绪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转来转去，又让你想起回老家的事。仿佛美好总会与之相关，尤其对一个中国人来说，“家”似乎具有某种“无法阻止”的属性。

“小闵，问你个严肃的问题呗？”

“你说，兄弟。”

“最久的一次，你多长时间没回过家？”

“我呀……两个月吧，我跟朋友的货车跑长途，去了甘肃兰州，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对了，那里的牛羊肉可好吃了，跟这里不一样的，我们这边做不出他那个味道。”

“你那时想过家吗？”

“老实说，前两个星期不想，因为新鲜事太多，但是从第三个星期开始，突然想吃海鲜，你知道，我们由山人离了海鲜就吃不下饭的。”

“之后的时间你有感到煎熬吗？”

“没有，天天跟朋友花天酒地的……”小闵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语气也随之一变，“也许那时候年轻吧，反正觉得都挺美好的。”

“我这样是够奇葩的吧？整整十六年没回老家了……”

听了你的话，小闵好像突然明白你说的“严肃”的具体含义，整个人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太要强，什么东西不争个上游绝不放手——兄弟，你想过没有，人生中还有很多美好的方面，比如亲情啦，朋友啦，人情世故啦，花花鸟鸟啦……凡属与人相关的，周遭的一切都是不可刻意拥有或者放弃的，你只能接受，顺其自然，并且与之好好相处。金钱和权力固然重要，但快乐才是本质呀。”

“我真该对你刮目相看！”

你当时对小闵的话感到非常惊讶，你确实拥有和错过了很多，但从没认真想过什么是不能刻意拥有或放弃的。你一直认为，任何想要的东西，都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去争取，“人定胜天”嘛，所以你宁愿接受“为争取想要而放弃不想要”的观点，并奉此为一名奋斗者的坚定意志。虽然你那种想法与世俗格格不入，但它毕竟支撑着你闯过那么多年，只是你不曾仔细思考人生另外的可能。

小闵接下去又调侃说:

“我是小老百姓，小市民精神而已，不比你的远大抱负。”

你没有理睬小闵的调侃，继续严肃地说：

“你知道吗？从考大学起，我心中就有一个信念，离家越远越好，所以选了一所三千公里开外的学校。”

“呃，跟你的名字一样远呵。”

“不，我现在想那是逃避，最起码一开始是逃避。如果周围每个人都对你抱有极大的期望，说得好听是鼓励，说得不好听就成了干涉，你也会想要躲得远远的，远到谁也参乎不到。我就是那样想的。但是后来就不同了，不想家是假的，可是心里又开始恐惧，害怕自己闯不出个名堂，寒酸地回去会被人瞧不起，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窝囊废’。反反复复地，回去的愿望就被蹉跎来蹉跎去，最后成为了习惯。”

“我没你那么高深，兄弟，我觉得还是想怎样就怎样吧，顺其自然，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苦呢?”

“你说的我也懂，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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