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汝之尾巴草
是谁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好草不怕回头吃”这种纯属扯淡的句子的？是谁让你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却只为一份连五毛钱都不值的爱情的？告诉你，管他是好马烂草，好情烂调，干了这杯忘忧酒，再深刻的爱情也TM不回头！
今天要说的是一个江湖小哥的故事。
一
09年的时候，我心情抑郁。第一次去了西藏，一个人。
身上没啥钱，索性就在不要钱的布达拉宫广场免费晒太阳。认识了一个常年混迹西藏的汉族小伙———昶磊子。
刚认识他不到十分钟，我就满广场追着他跑。因为，他骗了我身上唯一的十块钱。
他说他会算命，尤其是前途运势，极准。
我信了。
等我一脸憧憬，期待他开金口点拨我一片迷茫的前方路途的时候，他说先等等。
结果，他拿着我的钱买了一包红塔山，正好十块。
抽着我的钱买的烟，他说：“小姑娘，看你一副新时代好青年的样子，居然这么迷信，还真相信算命”……
于是，我冒着在高原上因为高反而猝死的风险追了他大半个广场，然后他投降了。
二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他义务担任了我在西藏期间的导游。每天带我混吃混喝。
我们常在各个路边听人卖唱。每次看到他那对着别人的吉他谱有板有眼的晃动手指的闷骚样，我就知道他一定也是个中高手。偏偏，他死不承认。
这样的人，不是有故事就还是有故事！
不告诉我我就偏要知道！反正我这么好耐性，总有一天你肯定会告诉我！
果然，在我要回家的前一晚上，他跟几个朋友为我送行。没过多久就喝的烂醉，终于让我把故事带回了兰州。
三
昶磊子，原名也叫昶磊子，十三岁初中毕业从家乡山东跑去拉萨当拉漂（拉萨漂泊者）。凭着自己从小对吉他的热爱跟对音乐的一点天赋，他成功在拉萨养活了自己。
没有啥固定的工作，他的生活又简单又规律———在基本不变的同一家青旅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起床觅食，在大昭寺广场晒太阳补钙。等到太阳不再毒辣的傍晚，去自己常去的几个路边，架起支架，拿出吉他，清清嗓子———开工。
他唱的是一些很豪迈的摇滚歌曲。有自己写的，也唱别人唱过的，只要他喜欢，只要这歌能表达他对拉萨这片土地纯粹的爱。
他唱过《一无所有》、唱过《垃圾场》、也唱过《假行僧》。当他有一天唱到《姑娘，漂亮》的时候，真有一位漂亮姑娘来到他身前，接下了她的吉他跟他一起唱。
姑娘叫南方，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南方女子，不过却有着北方姑娘豪爽的性子。
南方是适龄未婚失业女青年，因为在家乡的种种压力来西藏旅游。在她听到昶磊子歌声的第一瞬间，她就沦陷了。
沦陷在他的歌声里，也沦陷在他弹吉他时专注而享受的眼神里。
四
南方第一时间结束旅行回到南方处理杂事，做好了长扎拉萨的准备。她，也成了拉漂中的一员。
再次回到拉萨的南方目标很明确。她摸清了磊子的出行时间和路线，每天以各种形式在各种场合制造偶遇，晒太阳的时候她在旁边，晚上听歌她在最前面。好好一个南方白皙姑娘，很快就有了常驻西藏人民的那种健康肤色。
不过，在她这么热烈又明显地表达她的感情之后的一个月，她成功捕获了磊子的心。
磊子不再一个人卖唱，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姑娘———南方。
南方大多数时候是负责听歌，收拾摊子，但有时候也亲自唱。她喜欢跟磊子一起唱那首《姑娘，漂亮》，一遍又一遍。
故事讲到这，磊子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我也暂且歇一歇。
接着说那个江湖小哥的故事。
五
上次说到经过一个多月的风火雷电，南方姑娘南方终于捕获了浪荡江湖子昶磊子的心。
两人一起卖唱喝酒晒太阳的日子过得格外滋润。就连如此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昶磊子也开始希望能有个家。
他们在八廓街后租了一间小房子。磊子负责洗洗涮涮，磊子负责赚钱养家。
他觉的南方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从小生长在南方娇娇嫩嫩，白白净净。仅仅是被他的歌声骗了喜欢上了他，怎么能让她遭一丝苦、受一点委屈！作为他昶磊子的女人，只需要负责笑靥如花。
磊子变得比以前勤快了。不用日上三竿他就会主动起床。凭借自己笨拙的大粗手尽情发挥出一锅百味云集的锦味粥———真别说，虽然卖相够差，但也差的个性！红色的枣、黄色的桂圆，黑色的豆，再点缀点绿色的葱头……这搭配还真是没谁了，味道居然还不错。重点是南方姑娘愿意捧场、很喜欢，每次都把碗吃的干干净净！
磊子的另外一个新爱好是“逛街”———每晚在摆摊开唱前他都习惯性地提前出门一小时。经过热闹的八廓街时他眼神格外的犀利。不是为了捡地下谁掉的钱，也不是在找哪个认识的朋友。他专门盯着那些买裙子的小摊小店。
她记得南方最喜欢穿裙子，而南方穿裙子又非常非常漂亮。作为他磊子的女人，一定是穿最美的裙子，做最美的女人。
六
正好再有一个多星期就是南方的生日了，这是磊子自打十三岁离开家门后第一次费心思地想给人过个难忘的生日。他要在那天求婚。
他打算挑一件最美的裙子，再写一首歌，名字就叫《最美，南方》。写给南方，只为了南方而写的一首情歌。
每天除了照常出摊唱歌，除了做各种混搭的粥给南方喝，磊子的生活中就剩两件事：纠结裙子，纠结歌词。裙子选了白色的又觉得粉色更好看，选了短款又怕长裙才能衬出南方的细长腿...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大老爷们想好好谈个恋爱也是不容易的。
歌词也一样。增一句，减一句，觉得矫情，又觉得不能完全表达想法：
见我的第一眼
你就开始沦陷
没发现
在你的心里面
我那么的耀眼
没上限
没来电
你的生活里面
我出现
我看你第一眼
你没那么耀眼
没时间
差一点就走偏
看不见的那边
你出现
我不想在表演
像不在乎一面
没底线
想呆在你身边
静静看着你眼
不惦念
除了你的眼
我什么都不想念
除了你的脸
我什么都看不见
除了你那边
什么都没有期限
过去 过得那么难以入眠
你的心意我看不见
也怪自己没有勇敢一点
未来 希望可以靠近一点
没那么多情节
心里面真的非常在意你意见
终于，在姑娘生日的前一天，磊子了结掉所有的纠结：一条白色长裙，一首《最美，南方》。就等晚上12:00，鼓足所有勇气，完成人生中的第一次浪漫。
他早早收摊，拿着吉他，拿着裙子，回到家里。
房间没有人，说身体不舒服没有跟他一起出摊的南方并不在家。
七
“真是不听话，病着还乱跑”。磊子有点生气。
打电话，不通。
不知道大半夜的南方能去哪里。先把吉他和裙子从背上卸下，往床上放裙子，看到一封信：
“对不起，我走了。票是昨天就买好的，已经在火车上了，没有生病，今晚也不会露宿街头”
…………
…………
什么情况？能不能出来个人说清楚这是什么个情况？
八
磊子满脑子的疑问与焦虑。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吗？是老家有急事来不及跟他说吗？可是那句对不起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电话打了一次又一次...
不通...还是不通...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六天，南方打来了电话：
“磊子，对不起...我就是想恋爱，就是想听你唱歌，但我没打算跟你结婚...你买裙子写歌的事我都知道了...可是，我爸妈已经为他们挑好了女婿...而且...我也不讨厌他......”
“那你干嘛招惹我，你都有个不讨厌的女婿了干嘛来招惹我！我是你的婚前消遣，是你来西藏的旅游纪念品吗！”
九
砸了吉他，扯了裙子，将歌词撕个粉碎的磊子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一些些...明明是那么干净美好的他的南方，怎么能说变就变，说走就走...之前所有的那些美好难道都是假的，都是笑话吗？
女孩儿，不是你说好就好，爱情也不是你说真就真的东西...
他从那晚起，再也没有写过歌，再也没有谈过一次吉他，一次恋爱。
他说，多抽烟，多晒太阳才能活得更长。
十
磊子讲完了故事，已经醉得不行了。
他说，我忘不了她。
他说，我不会去打扰她。
只有我，听完故事的我，比谁都清醒。我看到了眼前这个男孩曾经多用力地爱过，这些年就多用力地恨过。
最终，他的爱战胜了他的恨。
虽然不想从头来过，但他还是在心底送出了他的祝福。
他希望那个叫南方的，曾经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女孩儿，能在别人的爱护下一样快乐。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