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故事005:我在博物馆给文物做“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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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人:coco

央视良心综艺《国家宝藏》的播出带火了中国的博物馆,使有关文物的一切在人们心中活了起来。“我就在其中的一座博物馆工作,是一位朝九晚五,于生活无波澜、无惊悚,按时上下班的普通男僧。”这是晖宗形容的自己,但在我这个外行人眼里,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经历都毫不普通,甚至带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一)“你听过文物也有‘身份证’吗?”

2011年,一个大学刚毕业的青涩男生,怀着忐忑的心情,第一次走进了这座位于金陵城紫金山南麓、中山门内北侧的古朴庄严的建筑。

或许是因为古建筑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光阴荏苒而不觉,时至今日,当时的那个少年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七个年头。

谈起自己的工作,晖宗笑称“我觉得我的工作就像是在给文物们制作‘身份证’。”晖宗在南京博物院的典藏部工作,工作岗位的学名叫做“总登编目”。用比较通俗的话讲,其实就是“文物登记”。具体来说,每当有新入藏的文物进入博物馆的馆藏序列中时,所有新收入的文物就要先交到他手中。第一步他要核对新入藏文物的原始清单上的信息是否与实物相匹配,在核查无误之后,就进入了登记的环节。就如同我们的身份证上有我们的名字、性别、住址等信息一样,晖宗负责制作的这一张张文物的“身份证”上,也包含了它们的名称、时代、具体尺寸、完残状态、重量、产地、形状描述等等。

乍听上去,这项工作只需要将已有的信息与文物进行匹配登记,似乎并不算太难。但晖宗却代表现实泼了一盆冷水。他坦言这份工作实质上很有挑战,因为会碰到各种各样不同质地的文物,每一类型的文物,它该如何命名,该如何判断时代等等,都是十分专业的事情。在工作的过程中当然会借助相关领域专家的帮助,但是大多数时候还得靠自己。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要去翻阅大量的资料,学习不同门类的知识,然后将查找到的文字资料与实物进行比较。而更困难的是,在转换的过程中不能生搬硬套文献上的内容,还需要以实际的文物为主,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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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整理清宫档案时,看到一份地方官员的考语清单,性质大体类似于今天的年终总结。其中有一条写道,“包括,性格通达,办事干练等等”的考语。当时的他没有明白过来,一直疑惑“包括什么呢?人名在哪呢?”后来再读一遍才明白,原来这名官员的名字就叫做“包括”!同批档案里还有一位官员的名字叫做“七十四”,同事们就开玩笑说,原来他有这么多兄弟啊!与文物打交道就像是光脚走进历史的长河中淘金,走得越深,就越能强烈地感受到时代变迁带来的沧桑和变化。“我们离古人已经太远了,想要贴近他们的生活,我们一定得付出很多的努力,才能了解许多文物背后的意义。”

工作虽然不易,但也不乏乐趣。其中最有意思的部分就是写器物描述。“这就像小学生看图说话一样,你要将每件文物的特征、形状用文字的形式描述出来,要求就是当别人在读你的文字时,在脑海里就可以将这件文物勾画出来。”比如有一种瓷器,名字叫做“玉壶春瓶”,它的口像喇叭一样,颈部较长而且略带圆弧,鼓腹(有点像胆一样,下部是往下垂的)。在做器物描述的时候,用的语言就要尽量形象化,用一种类比的方式来描述。最好要做到没亲眼看见的人也能依靠文字描述想象出个八九不离十。“因为要知道,你写的每一条资料将来都会永远跟着这件文物,你的所有文字也终将会成为历史。”

还有件值得说道的事,晖宗从事文物登记的七年间,登记了数万件的文物,而当问到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文物时,他讲起了2016年参与全国第一次可移动文物普查工作时遇见的文物。当时参与登记的文物都是“南迁”文物。这些文物是在抗日战争期间,从北京转运到上海,从上海运往南京,后来又因为战事紧张,所有文物又运往西南,战争结束后,所有文物又平安的运回南京。“登记这些文物时,我看着它们的样子,想着它们的故事,觉得自己仿佛真的穿越回了过去,成为了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者。这让我感到幸福。”


(二)“我们不是老古董,只是都心怀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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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触晖宗之前,我想象中从事博物馆工作的人都必须是性格内向,一丝不苟,不仅要脑袋大知识多,还得要屁股大坐得住。但他却说,“那都是外界对我们的刻板印象,每当我和未曾见面的朋友介绍我的职业时,他们一听瞬间就会觉得我是一位长满胡子的老头,或是不苟言笑的老古董。其实在博物馆工作的人,大多都很开朗,也都很接地气。所以博物馆人才不都是沉闷古板,不苟言笑呢。相反,我觉得每个博物馆人内心其实都有一份赤诚的热情和一份真挚的敬畏。”

“激动、荣誉和不足。”这是被问及第一次看到自己做编的文物被展出的心情时,晖宗给我的三个词,言简意赅,短小精悍。我见过不少访谈者,自有人像锋利的刀,但是晖宗像水。没有滔滔不绝,但却在沉着中令人感到能量。他似乎无意花浓墨诉说生活的波浪,只想感知比生活更深的暗涌。这大概便是他所说的那种深沉的热情吧。兴许,性格底色中那份纯然的热情,也一直推动着如晖宗一般的博物馆人在这条道路上不断前行。

在晖宗心中,博物馆是很舒服、不嘈杂、很享受的一处地方。身处博物馆之中,人会开始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样的哲学命题,而当你走过一件件文物的时候,走过的不光是历史,更是一种精神上的穿越,一种心灵上的震撼。

所以与博物馆打交道的人,大多都怀有一颗敬畏心。几百年、上千年的文物摆在面前,它们经历了多少人世沧桑,人类在它们面前变得渺小,卑微。这些文物一辈一辈地传承,从当年的宫廷或是私人藏家手中,进入了今天的博物馆。“我们能做的就是将它安全的传承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终将也会变为历史,但是文物已然留存,它裹挟着厚重的历史,见证着中华民族的文明。”晖宗的话语里,涌动着的是深深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三)“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嘛,只要方向是在变好”

由于国家对文化的关注和一些文博类综艺的助推,南京博物院近两年变得很火,许多人去到南博参观。但其实他们中的大多数也许都并不是奔着文物去的,就是想去看看,然后拍张照片,最后发个朋友圈走人,颇有几分追星打卡的意味。

“你不能说这种方式不好,至少他们能够主动来,这已经是向前迈了一大步,是积极的、有意义的。”南博老办公楼一进门,有一段蔡元培先生的题词,“为提倡科学研究,辅助公众教育,以适当之陈列展览,图智识之增进”。在晖宗眼里,来南博参观的人流量不断攀升至少说明了人们逐渐在改变对传统博物馆的认知,慢慢开始关注个人精神层面的需求。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嘛,只要大方向是在变好。”相较于以往对于艺术工作者象牙之塔的想象,真实的晖宗显得包容而乐观。

而赶上互联网时代的晖宗终究是幸运的,种种时代与个人境遇,让他逐渐摸出了艺术与大众之间的平衡。“不了解才会导致误解,如果要改变大众的传统认知,就一定要让他们主动参与进来,走进博物馆,让他们明白,原来几千年的文明也可以用新颖、时尚的方式传达出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都是走在时尚前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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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宗是在16年的时候发现的,当时纯粹觉得这个平台的文字编辑很好用。17年的时候,他忽然萌发了写中国绘画史的念头,因为本科学的是美术史,里面有许多的专业名词晦涩难懂,他就开始思考能否用一种轻松、愉快、易懂的语言来聊中国绘画史呢,于是带着这个初衷,他便开始在连载晖宗聊绘画,并以通俗幽默的文风广受好评。

写作对于晖宗来说更像是一种调节,一种思绪的转换,更是一种放松的方式。“用有趣、有料、不瞌睡、不枯燥的语言,讲解中国绘画史,让文艺范十足的你们,在这里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让博物馆走上台前,让文物欣赏不再枯燥,前行的路上,晖宗通过写作找到了他崭新的使命。而我愿意相信,他会越走越好。


我是作者晖宗聊绘画,我在博物馆给文物做“身份证”,也在写故事;欢迎关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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