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讽刺与幽默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是英国著名现代小说家和剧作家，他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其中有20部长篇小说、32部戏剧以及150多篇短篇小说，其中短篇小说的成就最高，即便是在十九世纪末，短篇小说繁荣发展时期，毛姆的小说仍能受到读者的广泛喜爱。并为他赢得了“英国莫泊桑”和“短篇小说大师”的荣誉。他的作品故事性强具有可读性，所以他又被人称为“20世纪最会讲故事的人”。

身为一枚文青，我对毛姆的作品自然不会错过，前段时间阅读了最新出版的《赴宴之前：毛姆小说精选集》，其中精选了《万事通先生》《患难之交》《珍珠项链》《午餐》等12部毛姆短篇小说，从不同侧面欣赏到毛姆文学的深刻与锋芒。

喜欢毛姆作品的人都知道，他的短篇小说故事性强，情节曲折多变，但又不落窠臼，往往是以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人物和背景，然后对故事情节进行平铺直叙。比如著名的短篇作品《午餐》，就是运用流畅精妙的文笔，冷嘲热讽，把一个自私、虚伪、贪婪的中年妇女和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青年作家的形象描绘得活灵活现。

《午餐》采用倒叙的手法，将读者带入二十世纪初的法国巴黎。一位初涉文坛的青年男作家，遇到一位中年女性读者对其发表的一部小说进行盛赞，进而女读者要求他请其到巴黎最豪华气派的餐厅吃一顿饭。作家不懂如何拒绝一个女人的邀约，只能硬着头皮前往，然而这一顿饭居然吃掉了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故事的结尾，贪得无厌的女人体重近三百磅，预示着虚假和无耻换来的是丑陋和肥胖。毛姆对人世间丑恶的揭露和讽刺也令读者不由得拍手称快。

高超的作家总能让读者在阅读作品时不经意间进入其中，乐其所乐，恨其所恨，这就是语言的力量。《午餐》文字浅显却入木三分，通俗易懂却不落俗套。毛姆正是通过巧妙运用语言来向人们展示主题，激励人们声张正义，揭露虚伪。其实，毛姆针砭的又岂止是中年妇女这一个人，他影射的是整个穷奢极欲、尔虞我诈的所谓上流社会。

短篇小说《患难之交》则通过采用不同的叙事角度、细节描写和对比等方法，深刻剖析了人性的弱点:人性往往是自相矛盾的。作品描写了一位阴险狡诈的富商，在日本做生意多年，表面看起来儒雅温和，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连只苍蝇都不忍心杀死的人。一个朋友由于赌博和酗酒成了穷光蛋，前来请求他为其安排一份差事。富商答应了，但要求其游过灯塔。这个穷光蛋由于饮酒过量和生活放荡，身体早就已经垮了，根本无法抵挡灯塔周围的激流。富商明知道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会被淹死，而面对“我”的询问，富商轻描淡写地说：当时我的办事处根本没有空缺呀。这一突如其来的结局由富商嘴里轻松说出，令人惊诧不已。接下来的故事在结尾处画龙点睛的一笔后，戛然收笔，又引起了读者万般遐想的余波，使主题更加鲜明，人物更加突出。“慈祥”的富商使一个患难中的朋友死于非命，还将这件事当做一个有趣的故事讲给别人听，讲得那么坦然，那么心安理得。故事通篇善恶相间，富商恶的真实面目只有到了结尾处才让人恍然大悟。毛姆用细腻的笔触揭露了富商的伪善和卑鄙的真面目，把一个貌似慈祥实则冷酷无情的矛盾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毛姆不动声色，对富商的描写非常客观，没有主观的议论，一切靠读者自己体会。的确，在许多短篇里，即使是叙述最激动人心的情节时，毛姆也从不大声疾呼或者进行道德说教，而是冷静地对生活进行细致绵密的描写，对人物进行精工细雕的刻画，对人生做鞭辟入里的分析。

毛姆一生创作了数目可观的短篇小说，刻画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多角度地对英国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了大胆揭露，其作品可以说是20世纪上半叶英国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他认为小说家的创作目的是要引起读者对人物的兴趣，要想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小说的故事情节非常重要。因此他善于在短篇中故布疑阵、巧设悬念，使作品结构紧凑，充满了戏剧性。

毛姆曾多次宣称“我有故事要讲，我把讲故事看作是乐趣。”他善于将故事讲述得惟妙惟肖，一气呵成，有悬念，有高潮，有余波，诙谐幽默，富于表现力。《赴宴之前：毛姆小说精选集》中的12篇作品，文笔质朴、脉络清晰，人物栩栩如生，具有冷峻、客观的特色，情节跌宕起伏，使得各个阶层的读者都对其深深拥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