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悟空
(42)
小妖撅起她的小嘴等着师父来吸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就灰掉了。
紫霞和那像极了紫霞的小妖都如天际的云彩一般渐飘渐远,淡出视野。
我从来没有打算追逐爱情,就像我从来没有打算追逐那飘渺的云霞一样,然而我却滑稽地坠入情网,情网里并没有七彩的云霞。
我和小妖,是一对同病相怜的精怪。
我们都在跳着孤独绝望的爱情之舞,无人关注,无人欣赏。
甚至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师父和师弟他们找不着我。
他们也不会找我,为王的为王,封官的封官,享之不尽的荣华浮云一般簇拥着他们。
人失意至极时难免自暴自弃,猴子也一个样。
西梁城的酒馆卖的都是给女人喝的低度酒,我没多大的兴趣。
但赌场比之别处却绝不为逊色。
西梁的女人们多好赌。
因为日常没什么消遣,所以赌博就成了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
女人疯狂起来超乎男人的想象。
许多女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输掉自己的姐妹,女儿和妈妈。
最近适逢国王大喜,天下大赦不算,昨天又降旨将农业税减免一半。
于是赌风更甚,赌场生意火爆异常。
(43)
在西梁,全国只有两尊司母戊鼎,一尊跟随第一个女王长眠地下,另外一尊摆在现任女王的御花园里,现在赐给了我,我还没去取。
我原本是不想要的,老沉的一个破东东,当成粪池蹲在上面拉屎都不合适,那么高,一蹲上去,人人都会看到悟空有个红屁股。
“猴子,你的鼎呢?”
这帮妇女,晓得我没升官,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没带没带,谁随身带那么沉的便壶。”
“猴子,今晚能不能陪我啊?”
“排队,排队,你排几号?靠,一万四千多号啊,早着呢,明年吧。”
当然会有排在前面的,但我吹了口气,他们抓到的阄都变成一万号以后。
“猴子,你是打手,应该很厉害很威猛吧?”
“那还用说?你看。”
我把大尾巴翘起来,掀翻了一排赌桌。
“哇撒,好厉害,你也掀我一次吧,你也掀我一次吧。”
在赌场记了好几百万的帐没还,赌场老板本要趁机找我的茬,现在却一脸淫贱地跑过来央求我也掀她一次。
“老板,不好意思,不能坏了规矩,你排几号?”
她从胸罩里摸出一张小字条,念道:“一,一,一,一百六十。”
“不对吧?”我抢过来一看,“靠,大家看看,后面还有四个零呢。”
不过我踮起脚在她的后脑勺连敲了三下,然后倒背着手上厕所去了。
老板在我后面欢呼雀跃:“哈哈,还好看过西游记,还好看过西游记,老娘知道是什么意思,坏猴子,我爱死你了。”
挨上赌桌,我就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立即变得严肃深沉。
我已经输得够惨了,再输下去,我的贞操,我这么多年来只为紫霞坚守的处猴之身就得报销了。
八戒的一万只羊输掉了。
沙僧的第二轮初夜权输掉了,八戒的没人要,都说要他的不如要小白的。
当然我全开的空头支票,不过女人们相信我,她们已经被我的大尾巴迷乱了心眼。
只要她们说“猴子,你这个大骗子,我的羊呢,你什么时候给我;猴子,你这个大骗子,我的大胡子男人呢,你什么时候让他陪我”,我就翘起大尾巴,左手将之按到赌桌上,右手变出一把刀,喝道:“各位大姐,悟空若说话不算数,你们就像这样……”
约有一半的女人没等刀落,都冲过来一把拦住我,“不要,千万不要,猴子,我们这辈子仅有的一次幸福都押在你身上,你欠我们的羊,我们不要了,你还欠谁的赌债,我们替你还。”
我丢下手中刀,收起竖起的大尾巴,朝她们摊摊手,假装苦笑道:“不至于吧?一条尾巴而已,这么值钱?”
众人异口同声道:“值钱,值钱,太jb值钱了!”
(44)
就这样从晌午玩到日落,又从日落玩到天明,局终人散后,虚华尽退,我便拖着疲惫的尾巴,万般空虚地回宾馆休息。
上午是我睡觉的时间,为了不看到师父他们,我在宾馆长租了个套间,挂的是沙僧的帐。
一睡倒,就不知几天几夜,反正醒来总在晌午。
这样的日子,像师父手中的念珠一样,一天接一天,循环往复,不见长短。
直至有一天,那是在我熟睡将醒时分。
这时分,宾馆的服务生快要送午餐过来,她们身穿统一的白色制服,面露各异的甜美笑靥。
门上传来一阵轻柔的剥啄声,虽然轻柔,却一下子惊醒了我。
没有像往常那样,门外脆生生地叫道“孙先生,您的午餐送来了”。
间隔数秒,又是一阵轻叩。
“进来,门没锁。”我坐起来,用毯子胡乱裹住自己毛茸茸的上身。
门被同样轻柔的动作推开。
(45)
各位看官,想必你们已然猜到推门而入的是何方神圣。
她一袭紫衫换成白色制服,长发挽成了高髻,身材浮凸,姿态高雅,表情温柔,目含幽怨。
我怎样才能说服自己,眼前的尤物竟是一个妖精?
“睡得好吗,悟空?”她将午餐搁在桌子上,先开口问道。
“嗯,还好,你这些天去哪了?”我努力抑制这意外惊喜导致的心跳加速,强作蛋定地说,“唉,麻烦你回避片刻,我要换裤头。”
小妖一边背过脸去,一边回答:“哪也没去,就在大街上瞎逛,反正老百姓又不认得我。”
我换好衣服,说:“可以转过脸了。”
她的脸颊绯红一片,恰如西梁公园开得最美的那朵桃花。
“哎,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西梁大酒店?”
“呵呵,西梁只有一家接待宠物的五星级大酒店。”
靠,好没面子,丫到现在还没把俺老孙当人待。
“小妖,你这未免有点物种歧视吧?”
“不,不,悟空,你误会了,小妖,小妖其实跟踪你很久了。”
她的脸红得更甚。
这么好的女人,老秃驴竟拒之千里,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你跟踪我干什么,爱上我了?”
我索性脸皮一厚,将天底下最傻逼的问题也抛出来。
小妖不再言语,扭过头看着酒店外面露天游泳池发呆,一群女人一丝不挂在水中嬉戏。
突然她说:“你看,八戒在那。”
这算不得什么新闻,八戒偷看妇女洗澡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他就那号德行。”我鼻子里嗤了一下。
“不是啊,是人家在给他洗澡呢。”
“不会吧?”
我望下去,小妖说的没错,确实有一群女人在给他洗澡,但是那些女人送去扶桑参加相扑都不需要筛选的。
“悟空,你把八戒的羊都输光了吧?”
“悟空,你欠下那么多赌债怎么办?”
“悟空,真要这样堕落下去吗?”
……
“好烦,好烦,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好吗?”
我始终改不了毛躁的性格,一听小妖的规劝,我立即心烦气躁,烦得要死。
“悟空,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使命?”
小妖继续唠叨。
拜托,不要再说了。
天下所有母的都一个样,即便美丽如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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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后来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她前面说的话完全可以不说。
“悟空,就算你不替自己考虑,难道你不为师父想想么?眼看他就要功德圆满,飞升成佛,可现在——”
“好,打住,打住,请你就此打住。”
靠!她的心里永远只有那个老秃驴。
女的啊,女的,你们的内心弯弯曲曲、重重叠叠,远比男人险恶。
可是我爱她。
这么说也不对,我爱的是紫霞,她若不是长得像紫霞,我也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她偏偏那么像紫霞,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还有那圆圆翘翘的小屁股和柳条一般柔软的细腰肢……
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那你说,我该做什么?”
我不想看她的脸,那脸上千种风情,那眼中万般愁怨,不是我的菜。
“先去把赌债还掉,这样你便可以一身轻松地去办事。”
“我哪有那么多钱,好几百万呢!”
“用你的司母戊鼎去抵债。”
“那玩意能值几个钱?”
“呵呵,都说你孙悟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原来也不过徒有虚名。”
“拜托,不要刺激我,我已经受够刺激,你再刺激,我就撒手不干了。”
“为什么赌场里的女人老问你鼎在哪?还有,赌场老板不是傻子,她又为什么让你挂上百万的帐?原因就在于她们都清楚司母戊鼎的价值。在西梁,司母戊鼎就是至高地位和无上身份的象征,黄金和牛羊无法衡量其价值,现在你懂了么?”
“靠,我懂了。但我还是不懂,既然如此尊贵,那女王为何还要将它赐给我?”
“哈哈哈,这是她聪明也是她失算之处,聪明的是,她不希望沙僧和八戒的权势无限膨胀,她要让西梁人都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股力量,那就是你,必要时,你便不再是打手,你是可以统领三军的元帅;失算之处是,她不知道天底下还有你悟空这样视金钱权位如粪土的人,对不起,我说错了,是猴。”
“哇,小妖,你太厉害了,你是我邂逅的最美丽的妖精,也是最精明的妖精。”奶奶的,你说老子是猴,老子就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是妖精,不过丫分析得果真鞭辟入里,令猴子不得不服,“好,听你的,就用那几吧粪池去抵债,俺老孙下午就将它驮回来。”
“别!千万别!”
“靠,你要俺老孙拿它去抵债,又不要俺老孙把它驮回来,这到底搞的是什么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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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母戊鼎不能动,有了它你才能调遣西梁千军万马,有了它你才能挟天子以救哥哥,懂吗?”
“还是不太懂,那赌债呢?”
“你可以和你的债主签协议,所有人都知道女王已经下旨将鼎赐予你,所有人也都知道你还没将鼎扛回家,那么,你就在合同里虚构一个司母戊鼎交接的日期,比如可以从今天起往后延迟两个月,交接之日,便是你脱手之日,买主自协议签订之日起,需先付款百分之五十,这百分之五十还清赌债绰绰有余,货到之日全部付清。等我们事成之后,鼎自然可以交给买主,这百分之五十银两又可以当作你们取经的路费”
妖精终究是妖精,她的脑子足以应付一万个男人。
若能娶她做老婆,那家里家外还有什么要男人操心的事呢?但若真娶她做老婆,那你戴了一万顶绿帽子还乐颠颠地替野汉子修床。
“这协议哪天签比较合适?”
“自然越早越好。”
“那俺老孙下午就去签了它,不过协议在哪呢,我可不会整那玩意儿,你知道我这手,拿笔是不大利索的。”我伸出爪子给她欣赏。
“你这能叫手么?给,收好了。”
小妖从制服里摸出几张纸。
靠,一切早有预谋,我悟空盖世泼猴,今天竟成了她手中刀。
我拿了协议就准备翻筋斗云。
小妖拽住我的衣角,说:“猴急什么啊?你知道跟谁签这份协议么?”
我转过脑袋,说:“跟谁签?”
“你既不知道,翻筋斗干什么?况且这般近,筋斗云管用么?你翻来翻去都翻不到目的地。我问你,赌场谁最有钱?”
“我啊,我有司母戊鼎。”
小妖摇摇头,显得很无可奈何。
“那除了你呢?”
“老板。”
“那现在知道应该跟谁签了吧?”
“知道了,是赌场老板。她要花一千万买我的司母戊鼎,签完协议我就五百万到手。呀,小妖,这相当于中了彩票头等奖啊。”
“嗯,总算开窍了。不过那五百万不是你的,你要给我当场把赌债还清。”
“呵呵,那啵一个吧。”我把嘴伸过去。
“去!”
不翻筋斗云了,我跑步前进,正好做做有氧运动。
我一边跑一边想:唉,小妖其实太痴,若是这样能救师父,那以我悟空一人之力便可搞掂,何必大费周章,调用什么鸡巴千军万马?
小妖啊,小妖,你葫芦里卖的药根本解救不了师父,因为他的心早已五迷三道,无药可医。
我发现自己和小妖距离很近时特别笨,一旦远离她脑子就清醒起来。
先不管许多了,去把赌债还了再说。
(48)
赌场里闹翻了天,相隔一里地就能听到里面八婆们在大喊大叫。
声音太杂,听不真切。
草,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一踏进赌场大门,八婆们就一窝蜂扑上来。
“还钱,还钱,孙猴子,你他娘的大骗子,快还钱!”
我的体毛落了一地,尾巴差点被拽断。
“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都到更年期了?”
“你拿猪大人的羊抵债,拿沙国公的初夜抵债,其实都他妈是骗人的,我们问过两位大人了,猪大人说,一万头羊只够他吃三个月,现在都个半月过去了,还能剩多少头,沙国公的话更令我广大妇女绝望,我们去他府上探口风,猴子,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我不觉得那个傻逼能说出什么雷人之语。
“沙国公说,唉,我们真不想说,那么多人投了他的票,到后来却发觉他根本不是候选人。”
“拜托,不要打哑谜给我猜好不好?”
“他说他不喜欢女滴,喜欢男滴。”
靠,好险,这么多年都是跟他同睡一室。
这厮够阴啊,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连俺老孙的火眼金睛都没看出来。
不容我发呆,那些妇女们已经把我架到赌桌上,要扒我的裤子。
“姐姐,姑姑,奶奶,我也喜欢男滴,我也喜欢男滴。”我忙不迭地说道。
“晚了,晚了,喜欢男滴也不行,把尾巴割下来,能省不少黄瓜。”
“慢!我今个下午是来还债的,难道说做猴子连还债的机会也不给了么?”
“不要听他鬼扯,他就是个扯谎精,老娘被她害惨了,姐妹们,扒他的裤子,出了事,我给你们顶着。”
天地良心,猴子从来没有对女人动过粗,但这回不发飙真地不行了。
就像在子母河的渡船上一样,我只张嘴叫了声“定”,OK,她们都定在那里,有几只紧紧抓住我裤带的小肥手费了好大劲才拉开。
我拨开一群塑胶女模特,走近赌场老板,刚才大叫我害惨了她的就是丫。
丫的眼睛瞪得老大,以为我要揍她。
“放心,我不会揍你,另外也别做梦,我更不会非礼你。”
“孙猴子,你到底想怎样?”
“我是来还你钱的。”
“笑话,你拿什么还?”
“司母戊鼎。”我凑近她的耳朵,只轻轻地停顿了一秒之久,她就眼珠子一翻,触电一般一阵痉挛。
过了片刻,她缓过气来,说:“别想把我当傻子玩,你已经把我玩得够狠了。”
我摇头,表示听不懂。
“那天你在我头顶敲了三下,又背着手走进厕所,原以为你会遵守游戏规则,没想到你让老娘在厕所空等了三天三夜。”
“哈哈哈,为什么是三天三夜?”
“你给我暗示的第二天,我凌晨两点五十偷偷进了厕所,反锁了厕所门,在里面候着,到了三点,根本不见你的踪影,后来我想,敲三下是不是三天三夜的意思呢,于是我又耐下性子等啊等,靠,赌场客人把门踹开的时候,老娘已经饿晕过去了。”
各位看官,此处顺便提醒一下,名著害人啊,书中情节,请勿随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