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一辆大货车的后面,夜色很黑,看不清灰尘,但空气里呛鼻的泥土味告诉我,灰尘一定很大。
不一会儿来了一辆小轿车,它打着刺眼的远光灯,快速的从我们中间穿过。不等我细想,大货车也紧踩油门,离我远去了。
突然,我脑中想起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场景。于是站在那一动未动,直直的等待着,黑夜异常安静,不远处大货车的声音缓缓驶来,我转头看向它,有那么一瞬,我迈起步子。就想着,自己是要过马路的。可它太快,还没等我下定决心迈出另一只步子,就已经扬长而去。
我看向大货车的身影,不自觉的将脸捧在手心里,静静的蹲在了路边。
那辆车会碾压我的身体,将我的大腿拖至几米外的地方,一路都是黄褐色的肉末。而我身体的另一半会卡在轮胎缝里,胳膊爆裂,关节里的骨头像棍子一样爆了出来,我希望我的脸还在,如果一半的脸被压没了,那层皮一定皱皱的翻着,耷拉着,连眼睛掉下来也不一定。
已经不记得上次特别开心是什么时候了。仿佛失去了一种东西,不会悲喜。只觉得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空的可怕。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是之前公司的同事,我和他并无交集,此时却尤为清晰,那天他坐在办公桌前,所有人都埋头工作,只他突然感叹了一句:“唉,活着可真麻烦。”没有人注意他,就连我也没能停下手中的工作。
前几天,闺蜜的团子被她爸活活摔死了,快三年了吧。中午,我们骑着小电驴把它埋在了九仙岭的佛庙边上。
闺蜜一直在哭。
我们用手刨了一个很大的坑。回想起我家球球死的那天晚上,我抱着它走了很远很远。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坑里。
她说,我再也不养什么了,没有力气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可怕。
太清楚那种感觉,明明那么爱,那么努力,最后被一点点抽空的感觉。
胸口处被称之为心脏的地方,不知在哪一天,突然空了。
我不会欢喜了,也不会悲伤。
和朋友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听他滔滔不绝,于是他问我:“总感觉你要说什么,等你说话,你又不说了,你在想啥?”我有些纳闷。
我并无话说,只是觉得自己不言语显的很奇怪,但是想开口,连脑子里都是空的,一片空白,其实什么也没想。
“你像是变了,脸上也没有表情,不知道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这样的形容,使我有些局促不安,于是胡乱的在脑子里想起一些事,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他。
“我昨晚又吐了,好像胃里不能放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吃的中午就吐了。”
“你头晕吗?身上难受吗?”
我又想了想。“吃了东西就难受想吐出来,如果不吃,又会饿着难受。”
“你不会是得了厌食症?”
“不会,厌食症是看到东西吃不下,我是饿了想吃东西,吃进去了才不舒服”
他不知道说什么了,迟疑了一下,站起来说:“你一定是病了,我们去医院挂个号,现在还不晚。”
早知道我就不说了,我看了看眼前热腾腾的粥,刚上还没吃几口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况且我现在又没什么不舒服。
后来硬是没有去,也没再和他说什么了,无话可聊,和谁都无话可聊。
先是我,然后是她。
闺蜜决定自杀,她跑了好几家医院,才积了不到二十颗安眠药。
是回的乡下老家,那边房子没人住,比较安全。
先是在房间烧了很多碳,然后开的煤气,将门窗关严实,才安心的吃下安眠药躺在床上。
后来,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到她,恐惧和无助彻头彻尾的灌溉。
那样柔弱的身躯,软软的,还好,还在。
我们看相同的书,都喜欢汉服,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温柔且阳光。我们早已过了七年之痒,七十暮年的寿宴也是要一起办的。
说好的一起,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
日本,英国,法国,伦敦!即便是要下十八层,也是一起的。
真是讨厌,送我的花且还活着,下次定要带上我。不过,我们先去看看海。
他们都说抑郁症不是病,但亲爱的,春天了,等花开成海,我们也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