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第三章冀东往事/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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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的春天多风，眼见着沙尘却也一年年地多起来，而在于凡的成长记忆里，沙尘此前是不存在的。乍暖还寒的天气，感冒自然就是家常便饭了，于是于凡不仅成了校医院的常客，也成了二号宿舍楼的常客。

于凡又一次从校医院接了梁晓回来，拎着暖水瓶和一大包药把她送到宿舍门口。宿管阿姨一看又是这个组合，不由得就多说了两句：“嘿，又给送回来了，小梁你怎么又病了？”

“是啊，天气有点不适应。”

“我说你还是身体底子太差了，小姑娘家家的，老生病可不行，你得要多锻炼啊！”她又抬头看看外面的于凡：“你们这小伙子看着可真让人心疼，这么好的孩子，姑娘你可得抓牢了。”

“就是就是，多好的孩子！姑娘你可得抓牢了！哈哈哈……”张蔚附和道。

“多好的小伙子，挑个日子赶紧嫁了吧！”简桦也笑道。

“你们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梁晓嗔道。

“你啊，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人齐声道。

“那……你们谁觉得好谁嫁！”梁晓那本来就因为发烧而红烫的面皮就更加红润起来。

“照顾”梁晓的日子多了，于凡也就慢慢离不开她了，他似乎已经慢慢地习惯把自己摆在“第一监护人”的位置上了，又无数次地央了简桦和张蔚在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帮忙照顾她。其实，“不在身边”也不过是下课和下课的间隙而已。连同“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样的老话儿也慢慢地在他那里得到应验，他越来越发觉出她的更多优点，甚至在她夸奖别的女生的时候，他竟发掘出她的单纯和可爱来。两个人都“当局者迷”，但是哪里逃得过旁人的眼睛！整个春天，在简桦和张蔚的“撮合”下，梁晓的心里也就渐渐地被那个“于疯子”侵占了更多的角落。

夏天来了。

那时还没有物业公司来清扫，所有的校园卫生都还是学生动手，除了本班教室，也要轮流负责各个地方的公共卫生和秩序，学生会还有专门的卫生部负责排班、检查。本周是于凡他们班值日，于凡被分到三号教学楼，帮守门大爷值班。

三号楼的郑大爷，年轻时候是机械厂工人，吃了不少苦。儿子当了教授以后，老伴去世了，郑教授怕老爸一个人在老家无聊，于是托人安排他来看楼，每天出出进进的人多，又有学生陪着，有孙女看着，就不至于那么寂寞。

大爷平素喜欢穿白衬衫，收拾得整整齐齐。正是大热天，值班室没女人或者女孩子的时候，大爷也会脱了白衬衫，只穿个背心，跟于凡闲聊。

郑大爷嗜酒，于凡此前有所耳闻。正说着话，见他拿出一个白色小塑料桶，满满一桶白酒，刚刚打开盖子，于凡就闻到一股很冲的气味，显然是散装的高度酒。大爷从抽屉里抓出一把花生米，“小于要不要来一口？”于凡摇摇头道：“不敢喝，度数太高了，上次喝四十几度的都醉了，这个有五十多吧？”大爷说：“差不多。少喝酒好，没养成习惯就不要喝了。我是年轻的时候在机械厂，车间里下苦力，累了就喝点，解乏，大家都喝，也就喝习惯了，年纪大了就戒不了了。喝这个跟喝水一样，我儿子给我买茅台，我都喝不惯，没这个顺口，这还是托人从老家烧锅上打来的，纯高粱酒，一个星期帮我带一桶。”

于凡听了咂咂舌，问道：“我看人家都喜欢泡点药材，大爷有没有也泡点？”

郑大爷说：“泡过。”一边晃了晃手里的桶子，“这里边也有，枸杞，一般都是没泡好就喝光了，颜色都没下。”说着就像个孩子似的呵呵地笑起来，仿佛对自己的馋嘴有点不好意思一样。

于凡陪大爷聊会儿天，看看表就到了四点钟，大爷说道：“小于，你帮我看着门，我到幼儿园去接下孙女。”于凡忙应道：“好！”

不大一会儿，大爷接了孙女回来，于凡抬头看时，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剪个短的妹妹头，看起来伶伶俐俐。

大爷呷了口酒道：“这孩子，比她爸爸妈妈疼人。才五岁多，吃饭知道帮我拿碗拿凳子。只可惜她爸天天扎在实验室，她妈做生意，都没时间照顾她，更说不上教育。两个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看起来怪好，可是忙得一点闲时间都没有，都没办法在孩子身上花功夫，我又识不了几个字。你们都是有文化的，帮我看看她今天学了啥？指导指导。”

于凡便把小孙女的课本拿来看，却是些儿童学英语，hello、how are you之类，于凡笑道：“城里的孩子果然不同，不像我们小时候，哪有什么幼儿园上，都是到处爬树上坡的瞎玩。”于凡正要读时，可巧梁晓下课，顺路来找他。于凡笑道：“这下好了，专业老师来了，你来教孩子吧。”梁晓接了书，拉着小孩说起话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郑韵秋，六岁了，我小名叫秋秋。”

“秋秋～你的名字真好听！来，秋秋跟姐姐一起读英语。”

秋秋将梁晓上下打量一番，双手拉着她道：“姐姐长得像我妈妈。”梁晓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子却不知道怎么回她。

秋秋又问道：“姐姐，我美么？”梁晓看看她，亲了她一下道：“美！真美！”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美么？”“这个，姐姐不知道。”

“因为我长得像你啊！”秋秋说。梁晓得意地望着于凡，于凡不置可否。秋秋又说道：“你长得像我妈妈。”于凡差点没笑喷了，话题又回来了。梁晓生怕她不定什么时候又对于凡说出“你像我爸爸来”，赶紧拿书去哄她，岔开了话题。

值班结束，于凡和梁晓刚走出值班室，就听到“嘭”地一声闷响，接着传来秋秋的哭声。

(图片来自网络搜索，版权归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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