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了记住

5月28日13时，市救助管理站及儿童成长援助中心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驱车一个小时来到南郑县湘水镇小梅的家。

罗老师把车停在路边，一行人走过长长的田间小径，转了一个弯，走过一块块规整的秧田，又走过一段坡路，就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小心梅家的院子。

院子边，一个消瘦黝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呆立着，我们出现时，她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

院子里高高的油菜堆边放着农村常见的小方凳，黝黑光亮的菜籽散落一地。

小心梅的爸爸热情地招呼我们，他穿着看不出颜色的上衣和粗布裤子，脚上是一双不常见的老解放鞋，裤腿自然一只高一只低，鞋帮上全是泥。他把我们让进堂屋，随手擦了擦落满灰尘的小方凳，连声说：坐，坐。

照例，一位同事向小心梅的爸爸了解孩子的近况。他们坐在院子里低声交谈着。小心梅已经一年级了，个头长得很快，现在偶尔也开口和别人说话了，在家里还帮爸爸做些家务，洗自己的衣服，很听话。

另一位同事拿出给小心梅带的笔、作业本、香皂、肥皂和洗发水等学习和生活用品，赵老师一一告诉她每件东西该如何使用，小心梅认真听着，齐耳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不时点点头。交代完了，赵老师问：东西放在哪儿？小心梅带她进了里屋，看了一圈，小心梅拍拍床边，床上铺着一床褥子，被子就那样堆在床头，赵老师看看，床边有上锁的柜子，就把东西都放了上去。

放好东西，赵老师带小心梅在菜籽堆旁玩给她带的沙包，你扔给我，我扔给你，扔一下数一个数，只听见，27,28……一会，就数到了一百。后来在车上，赵老师说，这次好多了，小心梅能开口说话，还能数到一百。

小心梅玩沙包只能站在原地，不敢跳，一跳，她的脚就会溜到鞋子最前面去，这是一双高帮带花的成人凉鞋。小心梅走路时，脚就会不自主地往前溜，她只能直着腿慢慢地走。

小心梅的妈妈和奶奶患有精神病，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小心梅时，这个瘦弱的小女孩只会躲在爸爸身后怯怯看着我们，当时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和我们说一句话。

这个家庭，靠村委会资助修了三间房子。里面的里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柜子，赵老师指着床上的被褥说，这是去年我们给带过来的。衣服都堆在装满粮食的口袋上，粮食口袋和屋后的几棵树遮住了本能洒进屋子的阳光。另一间里屋，床上的床单已经看不出颜色和花纹，一件不相称的衣柜掉了一扇门，地上放着几个大腌菜罐子，一张老式桌子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没有粉刷的红砖墙透着丝丝凉气。

在这期间，小心梅的妈妈几次冲过来笑笑，嘴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赵老师说，这已经好多了，起码手里没有拿菜刀。

小心梅的爸爸看起来是个能干的男人，堆放在里屋为数不多的粮食，院子里的菜籽，山坡上跑着的几只鸡，拴在树桩上的两只羊，屋檐下的一头耕牛，用簸箕晒干的几斤木耳都是他给这个家一点一滴挣来的。我今年多弄了点木耳，应该能产个十来斤，卖了后能给娃儿妈买点药，过年还能给娃儿买件新衣服。他站在院子边，指着不远处一根根木头说。

临走前，赵老师到处找尺子，想给这栋房子的每一个窗户量量尺寸。这栋房子的正屋，两间里屋，厨房，后屋，大大小小的每一扇窗户上都是用硬纸板卡上的，仔细看了看，有拆开的烟盒，酒盒。小心梅的爸爸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们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小心梅见我们要走了，仍像来时看见的那样站在院子边，一言不发，在我们回头时，伸出手挥了挥，又咧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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