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

    冷风像锋利的冰锥,岑铭被火锅的蒸汽哄开的毛孔刚出饭店大门就被灌的严严实实。同学聚会后,大家都用一只手挥手道别,另一只手要么牵着某个旧相识的或胳膊,要么就拿着车钥匙。岑铭也用一只手道别,不过他没有聊得来的旧相识,也没有车,他另一只手用来裹着大衣。

    顶着寒风挪到了公交站点,岑铭看一眼手表,7:22,末班车7点半,还赶得上。岑铭坐在站牌边的长椅上,双手环抱胸前,等公车来。岑铭看着眼前的街景,车来车往,各种颜色的灯光揉做一团后又均匀的铺在地上,亮的如同白昼。回味刚才的同学聚会,毕业五年,在外地投机小有成就的副班长决定组织大学同学的聚会。一来为了同学联络感情,二来也可以了解老同学们都混的如何,不错的便巴结巴结,不怎么样的所及之处帮帮小忙。幸亏是大学同学,回复联系聚在一起也不是太困难。A市是一线城市,又是母校所在地,副班长便在A市找了个不小的场子,买了身不便宜的行头,开了辆不多见的好车,将同学们组织到一起聚会。

    岑铭是同学们中混的极差的,毕业来A市,当了三年社畜,没房没车,生活费每月勉强够用,常常还要靠家里救济。来同学聚会也是希望能抱上个粗大腿,但到了现场,又觉得人家都不大待见自己。

    想到这里,大概就过了十多分钟了,脑力劳动真是消耗时间。街道还是一样的车来车往,可公车还不来,岑铭觉得有些奇怪,看一眼手表,原来表早就停了,显示的还是7:22,秒钟还仿佛棒打落水狗一般原地蹦哒着,看一眼手机已经8点多了,公车司机都该回家陪妻儿了。

    岑铭很为难,他身上的钱已不够打车,这个月剩下的钱叫自己为了同学聚会买了件体面些的大衣,导致只剩下坐公车的钱了,大衣还不太暖和。岑铭恨自己不该糊涂装大乱花钱;恨自己没有存点钱,现在支付宝里的余额也令人尴尬;又恨自己工作不够努力;恨自己遇到喜欢的女孩不敢追求,落得三年单身;恨自己房子小又潮还总停水;恨自己钱不够花还要麻烦父母。

    岑铭就是这种爱抱怨的性格,抱怨够了也只好走回家了,叫冷风冻个半死总算到了家门口。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摸着黑掏出早已冻脆的钥匙,摸着黑找钥匙孔,加上岑铭自己也焦躁,钥匙一下怼到了门上,断了,岑铭的心也慌了,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有什么地方可以给他留宿一晚。父母亲戚都太远指不上,还在还算有一个要好的朋友老唐,老唐大大咧咧热心肠的性格,和岑铭很合得来,两个人境遇也相似,他肯定会帮岑铭的。

    电话打给老唐,老唐果然接了。说明了情况,老唐有些为难的说:“哥们啊,你这钥匙折的真不是时候,我这几天让房东那死老太太轰出来了,住一个在外地的朋友家,他不巧昨天回来,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和人家好好说说,地址给你,你先来住一宿吧。”

    岑铭大吸一口气,总算是有救了,虽然自己脸皮薄,但薄脸皮挡不住冷风啊,红着脸也要去人家借住了。

    又是冻个半死,岑铭走到了老唐给的地址,环境不错的两层小别墅。落地窗里好像有两个人,仔细一看,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副班长,女的是叫不上名字的一个大学女同学,两人一副将成好事的样子,会让自己留宿才见了鬼了,老唐一定也是又被请出去了。怕人家认出自己,岑铭赶紧快步走远了小别墅,给老唐发消息说不去留宿了,老唐还嘴硬说可惜,都从WiFi在线变成4G在线了,定是已经被请出去了。希望他能有地方住吧,可岑铭又该怎么办呢。

    天上又下起了雪,冷风更加的扎人了,岑铭想想自己已经没有能帮上手的朋友了,交心的朋友竟只有老唐一个。去住旅店吗?没有钱。在这个几千万人的大城市,岑铭却又一次感到孤独。选择离家万里远的A市,原想出人头地,现在却甚感生活的艰难,工作的不顺,被不知何时能熬出头的黑暗包围着。

    岑铭哭了出来,他很久没哭过了,没有呜咽呜咽的哭声,没有泛滥的鼻涕,有的只是两行无声无言的苦涩泪水。岑铭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哭相,有人迎面过来,他头就甩到一边,一个男人走在街上不住的甩头,场景显得有些荒诞。

    岑铭又打开了手机,给母亲发了短信:“妈,我需要钱”。岑铭不知道前几天刚给完他钱的父母会不会拒绝他;不知道父母问他要钱做什么他还怎么回答。但他担心的没有发生,母亲给他转了钱,告诉他别亏待自己,记得回家看看。岑铭收了钱,好像喉咙鼻腔都打开了,呜呜的哭着,鼻涕溅在手机屏幕上。

    哭完了,擦干手机屏幕,找了家旅店,开了间房间。岑铭澡也没洗就脱衣躺在温暖的床上,这一刻他没有在为工作,生活,前途而烦闷。外面的冷风和着雪依然在呼啸,所幸有母亲的一笔钱,让他可以在这淡淡消毒水味的温柔乡里,远离扎人的冷风。

  岑铭在手机备忘录上留下提醒自己明天去邻市找房东配钥匙的话,就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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