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鹭
自从上次接翻译活儿被查之后，发行部同事对大家更加排斥，杂志社的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异常的气息。
魏佳依然组织大家继续开拓发行市场的工作。这天开例会，魏佳早早地赶到办公室。八点，除了白羽其他同事陆续赶来。魏佳宣布调整发行方案，改为上门征订活动，选定鹿丹村为试销点，所有同事统一到鹿丹村集合散发征订传单。白羽姗姗来迟，被魏佳狠狠尅了一顿。
会后土司揽着白羽的肩头问，“今天怎么迟到了？”白羽狡黠一笑说：“我今天本来不会迟到，正好下雨在车站遇见一个女孩，没带雨伞，她问我能不能把她送到地王大厦，看着路不远我就把她送去了，没想到雨一阵子下的很大，一把小伞不够撑都淋湿了，还好那姑娘没淋湿。”“那还不是在你的庇护下，老实交待有没有留电话？”土司追问，白羽嘿嘿笑着说：“留了个BP机号，那姑娘叫茉莉。”
“家里都有杜鹃了，还茉莉？”宁宁在一旁插话。窦乐凑上前问：“怎么每次好事都给你遇见，花啊，朵啊，啥时我也能摘上一朵？”
土司一把推开窦乐说：“一边凉快去，凭你的长相到路边采根狗尾巴草得了。”
窦乐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说：“今天我也差点迟到，在田面站堵车，巨长的车队。”
“有人说是云层太低，深圳赛格大厦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半，漂浮的云移动，远远看真感觉赛格大厦要倒了，我看见前面那辆204车居然有人从公交车窗跳出逃跑，太夸张了。”
“难怪，下了一场这么急的暴雨。”白羽说着撩了一下额前湿漉漉的头发。
“还是赶紧收拾资料和宣传册，去鹿丹村吧！待会儿晚了，头儿又要骂人了。”苏晓慧催促大家收拾资料。一行人赶到鹿丹村，支开了条幅，摆了张桌子。凡是小区出入的叔叔、阿姨、大妈、大婶，人手赠送一份海报征订单。窦乐嘴甜，一会儿功夫发了一大摞，其他人去小区里挨家挨户的邮箱递宣传单，很快被管理处发现，大家被赶出来。
这啥时候才能让发行量上去啊？大家一筹莫展。窦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摆出个招式说：“哇呀呀，众位不必烦恼。我刚觅得一销售真经，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什么狗屁！尽整些没用的瞎说，有本事你多去卖出些杂志。”小山东说。
“你懂什么，这是张无忌在九阳真经上看到的......”土司说。
“你们别吵了，现在到点下班回去吃饭了。”苏晓慧和宁宁觉着他们很吵，大家坐公交车回去。
路上苏晓慧收到李文轩的BP机信息：“晚上下班后在海上世界的意大利餐厅见面，有好消息告知。”
宁宁扫了一眼说：“你那口子，真牛掰，追你那么多年，今晚该有个了结了吧！”
“嗯，差不多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老公收到移民局的函件，我们要走了。”
“去哪儿？”
“新西兰”
“这么说，你们很快就要移民了，不回来了。”
“嗯，应该不会回来了，再看情况吧！”苏晓慧觉得有些心塞，好不容易处了大半年时间的朋友，说走就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其实也没啥，反正有电话，随时联系。”宁宁快言快语。
午休时，白羽和钱土司勾肩搭背人手端着杯“可乐”笑嘻嘻地走进办公室说：“瞧，一元一个梦想，我们中奖了。”
宁宁和窦乐立刻上前去问：“中了多少？”“十元，换了两罐可乐。”白羽得意地说。
“唭，才十块。”窦乐转身回座位很不屑的样子。
土司说：“万事开头难哈！这可是好开端，有一天，你们每人看见桌上有一瓶可乐，就证明我们中了大奖，不再来上班了。”
“哼，做梦！”小山东突然角落里发出声。
土司立刻转身奚落道：“一份报告翻来覆去的老三样，有什么好写？再写也是小学生水平。”
白羽和窦乐呵呵地看着小山东，他的脸涨得通红，握紧的拳头锤在桌上。
正在这时传来魏佳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大家立刻归位坐下，魏佳进门瞟见白羽和土司桌上的可乐生气地说：“还可乐呢！我看你们能乐活多久，全部到我办公室来。”
窦乐连忙起身点头哈腰地说：“遵命，主任。”魏佳白了他一眼，扭着腰咯噔咯噔地走过，窦乐悄悄跟在后面学她走猫步的样子，大家哄地笑出声来。魏佳一转身瞪一眼，窦乐立正，装作很认真的样子。魏佳说：“有什么好笑，周五交不出报告来，有你们好看。”魏佳进屋后，通报了杂志社对发行部新定的发行指标，要求试点销售工作在短期内要取得突破进展，否则会有人事变动。
大家从办公室走出来，心里无比的坦然，"看来我们即将'good bye'了，”白羽笑呵呵地说，大家相视而笑，笑而不语。
下班后，苏晓慧赶到蛇口海上世界意大利餐厅见面。李文轩已经定好了烛光晚餐，黑椒牛扒，蔬果沙拉，意大利披萨和番茄酱意粉，外加一份甜点。落座后，李文轩递过半杯法国干红，他兴奋地端起红酒杯宣布一个好消息，他们研发的项目正式发布上市，公司已经申报国家科技进步奖。这意味着大众即将告别BP机时代，迈入手机时代，以后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想和任何人拨打电话就可以，再不用去打公用电话了。
“太牛了！”苏晓慧为他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身旁一帮穿着圣诞服装的孩子正围着圣诞老人，在《Merry Christmas》铃儿响叮当的音乐中欢快地舞蹈。“Merry Christmas！”苏晓慧和李文轩举杯相碰，李文轩忽然变出一个玫红色礼盒，递过来，打开是一枚小钻戒，他一把握住苏晓慧的手，放在手心，深情地凝望着苏晓慧说：“嫁给我吧！”苏晓慧被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环绕，点头应允，李文轩为她轻轻地戴上戒指，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不知不觉就临近春节了，空气中漂浮着回家过年的气息，大家都开始抢购火车票和机票回家。李文轩定好了机票，准备回家见双方父母，老人们已经准备好了订婚酒宴。
这天，魏佳参加完杂志社的会后，脸色很不好看，她将大家召集到办公室，忽然宣布杂志社改制，清退无编制员工，通知大家去财务部结算工资。
从办公室走出来，大家居然没有一点不舍得，这是明知的结果。窦乐建议去欢庆一下，告别过去，迎接新的未来。大家搓一顿，Happy一下。商量一阵后，选定在巴登街的“内蒙风情”，大家AA 定了烤羊腿，这是最后一次聚餐，虽没有校园告别时那样悲情，但大家多少还是有些感伤，这一别大家各奔东西，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小山东提议：“哥几个行酒令，喝酒猜拳，怎样?”
白羽应和道：“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小山东行酒令：“两只小蜜蜂，哼，啊，哼，啊，左手出剪子石头布，输者右手甩耳光，我们四爷们俩俩行酒，胜出者再战如何？”
“带劲儿”，土司应声道，立即起身和白羽对酒，俩人几乎不分胜负。小山东那边啪啪声不绝于耳，窦乐的脸被掴得通红，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鼻尖也是红嘟嘟的，在酒桌边跳来跳去，捂着脸败下阵来。小山东一直以来的沉默在今天爆发，随后PK土司，把土司的脸掴得像个大肉包子。
“男人们自古喜欢在酒桌上泯恩仇么？”苏晓慧小声问宁宁。
宁宁说，“看小山东将多日来积攒的怨气出尽了。这几个欢喜冤家也算最后化解了”，晓慧说：“嗯，其实遇见就是一份难得的缘……”
大家吃喝正酣，忽然桌边来了个年轻乞讨者，一副很猥琐的样子，黝黑泛青的面孔，一双无神的小眼睛上架着副缺角的眼镜，他低头嚅嗫地说：“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给我口饭钱吧！我已经两天没吃喝了。”
大葱瞥眼一扫，哼着酒气说：“去，去，一边去，别搅了大伙的兴致，话音刚落，只听见“啪”乞讨者一记耳光掴在他自己的脸上，哽咽地说：“我真该死，昨天出门不小心在樟木头火车站被小偷偷去钱包，昨天到现在我是滴水未进，各位，哥哥姐姐，行行好吧”！说罢将手伸到晓慧和宁宁面前。
宁宁说：“挺可怜的，便掏出十元钱递给乞讨者，眼见他立刻伸出只手来取，大葱手快将十元钱一把夺去，他问乞讨者,“樟木头火车站在哪条路上，答对才给钱。”
乞讨者挠挠头不确定地说：“兴华路”？
“呸，骗人，就这点骗术也来这耍，还想来讹我们？”一边将钱递还给宁宁。
宁宁看着乞讨者一幅可怜相还有些过意不去。
乞讨者辩解说:“我真想不起来了，这不，我刚来深圳找工作，身份证也丢了，被警察逮着送樟木头遣返，樟木头火车站具体在哪条路上，我真的不知道”。
说罢，“扑通”跪在晓慧和宁宁面前，低声哭起来，眼泪和鼻涕糊做一团，一边说：“两位大姐，行行好吧！小弟已经两天未进滴米，油盐未粘，饿的快不行了。
晓慧看见他深陷的双眼，干涸的嘴唇，立即从钱包拿出五元钱递给乞讨者说：“去吃个快餐吧！我们这儿都快吃完了。”
“你给他根肉骨头，看他会不会啃”，大葱将一根啃过的牛骨丢了过去，宁宁对大葱冷漠的举动有些不满。
苏晓慧见乞讨者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的饭菜，模样甚是可怜，又将十元钱翻出来递给他，乞讨者感激涕零，给宁宁和晓慧磕头、作揖，说：“你们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说罢又叩头,作揖,挨个讨钱,小山东和白羽各给五元。
窦乐掏出两元调笑着说：“磕个响头。”乞讨者二话不说”嘣,嘣,”连磕了两个响头。
大葱似乎碍于情面,摸出一元给乞讨者说：“去,凑数买个彩票,中大奖,记得爷们”。
“是,是,是”,乞讨者连身应道,接过钱,又跑去邻桌讨钱。大堂经理看见了立刻将他赶出饭馆。
四个男人接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几番酒令猜拳后都喝高了，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一行人来到车站，晓慧和宁宁互相道别，忽然看见刚才的乞讨者，在车站的另一头正挨个要钱。不一会儿，来到俩人跟前，头也未抬带着副哭腔说：“大姐们，行个好，我今天早晨从盐田出门钱包在东门被偷，现在回不了家了，给一元钱买车票回家，行行好吧！”
“什么盐田，你刚才不是说在樟木头吗？”宁宁和晓慧愤怒地指着乞讨者说。乞讨者抬眼一看，似乎并不惊讶，低头小声说：“大姐，您记错地儿了，是盐田，给一元吧！”
“骗子”，宁宁和晓慧大声指向乞讨者说：“还我们的钱”，一旁四位男生见状，摇晃着过来，大葱直指乞讨者说:”大家看清楚了，刚才我，我说是骗子，你们还不信，说罢踹出一脚，乞讨者显然练就防身本领，一侧身，没踢着，见被识破伎俩，转身便逃。
小山东胳膊袖子一捋，一个健步冲到乞讨者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举起拳头，看见乞讨者瘦弱的身体吓得谷糠筛子一样瑟瑟发抖，哀求道：“大哥，行行好，我以后再也不干这事儿了。”小山东举在头顶的拳头缓缓地落了下来，涨红着脸松开揪住衣襟的手说：“滚，骗子，下次再让我遇见你，打断你的狗腿。”
乞讨者像只放生的老鼠般，拔腿哧溜就拐进了巷口。大伙们说：“你为啥放了他？报警啊！”让这种骗子无处遁形。小山东拍拍手说：“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不容易，不过别让我下次再遇上，否则真给他点教训。”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大葱不屑地说。
等车的人群中，有不少人被骗，五元、十元不等，一位中年大妈气呼呼地说：“刚给骗子二十元，他说，家里父母双亡，弟妹读书没钱，我还建议他去找红十字基金会申请救助。”“唉，啥世道，这年头骗子防不胜防啊！二十元可买斤瘦肉了，嗨·····”
苏晓慧回去后接连几天忙着收拾东西，去超市给亲友买礼物，李文轩忙着年底工作总结扫尾工作，准备回家。
年二十九，李文轩和苏晓慧坐飞机回老家，隔着机窗，苏晓慧看见飞机正穿越厚厚的雨云，入赣上空后，看见一道圆形的彩虹，慢慢变成椭圆形，散去后变成五彩云路，彩云间飞翔.......身旁李文轩已酣然入睡，苏晓慧将头轻靠其肩，安然入梦........
30天挑战中篇 海鹭_40
（中篇小说《为心远航》初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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