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疫苗版“药神”案： “销售假药罪”改判“走私罪”，刑期大幅缩短

▲ 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实施前，上海、江苏等地的法院陆续对一些遗留的“药神”案作出宣判。尽管都是刑责，但总体惩罚趋势越来越轻。（IC photo/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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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市三中院的重审判决，在国家严禁未经批准进口药品的管理制度框架下，已经通过对美华门诊部和郭桥的大幅减刑，表达了司法机关对本案特殊情节的关注和司法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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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华案的这种结局，说明国家对药品进口的管理是从严的，不能开任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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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多地缺货的13价肺炎疫苗，今后也有望持续供应。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国家药审中心网站发现，多家国产13价肺炎疫苗上市在即，由辉瑞垄断的市场格局或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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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南方周末记者马肃平

责任编辑|曹海东

2019年12月28日，备受关注的上海疫苗版“药神”案迎来重审宣判。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对上海美华丁香妇儿门诊部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美华门诊部 ）走私疫苗案作出一审判决——法定代表人郭桥和其余三名被告人的罪名由“销售假药罪”改判为“走私罪”，刑期也大幅缩短。

值得一提的是，这很可能是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实施后，首个因“销售假药罪”获刑并迎来改判的案件。
2018年6月，郭桥因决定采购、销售和接种未经国家药监等部门批准进口、未经依法检验的1.3万支疫苗，数额达995万余元，被以销售假药罪，一审判处有期徒刑7年。其他三名参与疫苗销售的涉案人员胡盼盼、孙勇平、简立和，也因相同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4-6年不等，并处以罚金。 （详见南方周末2018年7月19日《 疫苗版“药神”真相断供整三年，海外购药遭重判 》）
上午10点半开庭后，庭审持续了约90分钟。检方首先宣读了新的起诉文件，回顾了案件经过，并宣布根据新的法律适用条件，将本案的罪名从“销售假药罪”变更为“走私罪”。之后，审判长让各方发言。
下午2点，法官宣判。相比原一审，四名被告人的刑期均大幅缩短——郭桥以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其余三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1个月至3年1个月10天不等。美华门诊部被处罚金人民币20万元，各被告人也均被处以罚金。
自2018年1月一审判决后，郭桥已被羁押近2年。“考虑到之前的羁押期，郭桥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就能被释放。”郭桥的辩护律师童明友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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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对药品进口的管理依然从严”

从2016年11月底案发至今，案件已历经整整三年。
因为适用法律发生变更，此案在2019年迎来重大转折。2019年12月1日，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正式生效，未经批准进口的药品不再被视为假药，“销售假药”的罪名不适用于郭桥等被告人。
因此，新法生效前的4天，2019年11月27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判决，本案中有关将涉案疫苗违法携带入境等事实尚需进一步查明，因此撤销一审原判，发回上海市三中院重审。 （详见南方周末2019年11月30日《 上海疫苗版“药神”案撤销一审原判，“药神”案会有何转机？ 》）
按照正常流程和速度，重新调查取证将耗时数月。但仅过了20天，童明友就收到了上海市人民检察院第三分院的变更起诉决定书，速度之快连他都感到惊讶。变更起诉决定书建议，郭桥及其他被告的罪名从“销售假药罪”改判为“走私罪”。
在药品管理法没有修订之前，原一审以“销售假药罪”判决及逮捕郭桥。“原来的判决和羁押都合法合规，我不会提出任何异议。”郭桥在12月28日的庭审中表示。
“上海市三中院的重审判决，在国家严禁未经批准进口药品的管理制度框架下，已经通过对美华门诊部和郭桥的大幅减刑，表达了司法机关对本案特殊情节的关注和司法温度。”童明友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对于郭桥，这两年的牢狱教训极为深刻。童明友认为，其他医疗机构和管理者也应该引以为戒，未经批准进口真药仍然会坐牢，“美华案的这种结局，说明国家对药品进口的管理是从严的，不能开任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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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断供未获正面回应

上海市三中院的刑事判决书显示，4名被告人均以“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货物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判决书还提到，综合考虑本案的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及对社会的危害程度，已对各被告人、被告单位减轻了处罚。
庭审时，美华门诊部的辩护人对走私的罪名提出了辩护意见。走私罪侵犯的是海关的管理秩序，但辩护称，美华门诊部并没有偷逃关税的故意，“作为商业服务机构，疫苗可以高价进高价出，但问题是官方渠道断供，只能购买走私疫苗。”
2013年5月，辉瑞公司7价肺炎疫苗的进口药品注册证到期，但新申请未被通过，疫苗进口中断。郭桥在庭审中表示，此前，美华从某地疾控中心接了一批肺炎疫苗库存，“吃进”库存后，客户集中到美华接种，“原以为可以用2年，结果半年就打完了”。
美华门诊部定位中高端客户，外籍人士、白领妈妈们对孩子的预防接种颇为重视。疫苗一断，美华门诊部开始自发找寻疫苗。非法购买进口的13价肺炎球菌结合疫苗，恰恰就发生在儿童无药可用的特殊时期。
对于疫苗断供，相关部门未正面回应和解释。童明友在辩护意见中表示，现在检察机关变更起诉文件的视角和维度是正常走私罪的犯罪构成和法定情节，没有考虑购买走私疫苗违法行为发生的前因后果。
他表示，此次重审体现了上海司法机关的务实、效率和司法温度，但考虑司法处理传导的效果，依然略有遗憾和苦涩，“难道断供时，只能袖手旁观，才是我们的正确选择？”
“在普通民众眼里，郭桥的行为和效果起码是既有黑也有白……如此的重审判决作出后，郭桥就是背负走私罪名的戴罪之人，原本有黑有白的郭桥就变成是全黑的了。”童明友在辩护中认为。
2019年12月1日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实施前，上海、江苏等地的法院陆续对一些遗留的“药神”案作出宣判。尽管都是刑责，但总体惩罚趋势越来越轻。美华案重审宣判后，也有业界人士表达了担忧。“疫苗管理法对疫苗的流通和接种都有严格要求，即使在12月1日该法生效前，也有不少法律法规作出相关规定。美华案这样的判决会有怎样的示范效应？”一位药企人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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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家国产13价肺炎疫苗上市在即

案发后，美华门诊部的免疫预防接种资质被吊销。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2019年12月11日，经上海市徐汇区卫生健康委员会批准，美华位于徐汇区宋园路的门诊部预防接种资质已恢复。
曾经多地缺货的13价肺炎疫苗，今后也有望持续供应。南方周末记者查询国家药审中心网站发现，多家国产13价肺炎疫苗上市在即，由辉瑞垄断的市场格局或将被打破。
截至目前，该疫苗只有辉瑞一家生产，在国内适用于6周-15月龄的儿童。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数据显示，2018年，该疫苗批签发数量超过300万支。13价肺炎疫苗完成接种共需打4针，若全部接种，价格近三千元。由于未纳入免疫规划，中国对此类疫苗的接种率甚至不如非洲。
2019年12月25日，玉溪沃森的13价肺炎球菌多糖结合疫苗在国内的上市申请审批状态变更为“在审批”，预计近期即将获批上市。若成功上市，将成为首个国产13价肺炎疫苗。
此外，康泰生物的全资子公司——民海生物的13价肺炎球菌结合疫苗的生产申请，近日也获得了药监部门的受理。兰州所的同种疫苗试验已经进入3期临床，康希诺生物等多家企业处在刚获批临床试验，或申请进行临床试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