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德里：没有不思议，只有平淡无奇

凌晨四点，未眠。干脆直接爬起来，洗个热水澡，给自己做份还算丰盛的早餐，喝着咖啡，听窗外风吹叶落。

像女人一样，试了几套衣服，满意之后，带上收拾好的东西遍出门了。预料到了马德里的寒冷，因此巴塞罗那冬日凌晨六点的风吹在身上，略感凉意。

一大早也有出门的人，顶着风驶过，冬天给有理想的人没有太多为难。这或许是我人生最需要把握的时刻，应该珍惜，我边走边想，毕竟错过了太多机会，再来一次，就要格外珍惜。

本想在火车上睡的，但闭上眼睛就是难以入睡。便听起火车上播放的古典音乐，看着东方既亮的窗外风景，竟一时有点感动。无名的，不为别的，作为一种不懂音乐的生物，竟然会对古典音乐如此入迷听了起来。

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已经不记得第几次去马德里了。像很多国家的首都一样，马德里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好的印象。常常有国内来的游客问我，马德里怎么样？我便报以同样的回答：除了博物馆和皇宫，马德里什么也没有。

马德里的索菲娅王后艺术中心

这或许是我的偏见，毕竟在去的几次中，不是赶上冬天里下雪冷得出奇，就是夏天三伏天里地面温度超过四十几摄氏度，这与我前去北京的遭遇竟然如此惊人的一致。有一次，径直就路过马德里，也并不想进去，在郊外住上一晚之后，返回巴塞罗那地中海的阳光里。

但仍记得第一次去马德里，是陪同以前的国内同事前去，我们乘坐的是夜车，于是有诗为证，

《马德里夜车》

流过的夜

田野繁星坠落

我不理解

车厢的寂静

昏暗的灯

是孤独的折射

陌生被关进

彼此防范的空隙

畅谈的吊诡

在于不识姓名的亲密

旅行是一场心的外遇

仿佛相会的车

各自保持平行

且永不相交的距离

呼啸而过

增加的

无非是喧嚣的分贝

在闲逛了马德里之后，我们几个人打算去看看西班牙的前首都托雷多。其实这么说也并不正确，主要看你是站在西哥特人和西班牙天主教复国运动这一边还是站在穆斯林哈里发那一边，对于前者，前首都自然是托雷多，而对于后者则是科尔多瓦。

下了火车，我们就看到一座三面环水的山城出现在眼前，我就对托雷多有种莫名的喜爱。沿着山外的护城河我们一路绕行，像是徒步登山，最终从后山上了城中心。

托雷多外城

那时候的托雷多还没有众多中国游客，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群群头发花白的日本老人在托雷多的主教堂前合照。而我却总将这里教堂门前的浅浅阳光与为故友所作的诗相互关联，取名就叫：

《阳光浅浅》

花落雨后

爱随风散

一个人的房间

很大

装不下

孤单

你滴落的瞬间

无声

却若一枚胎记

印刻在

我生长的土地

渐次渗透

根里

我说

爱易欺骗

你摇头

朋友又未尝不曾

背叛

夜融化了昼的伪装

两个人的世界

很小

网不尽

欢笑

午后透过你

发髻的阳光

浅浅

十年前

我把青春

寄养

如今你送我

一洼青田

托雷多古巷

托雷多之后，前同事们便回国了，留下我自己一人。

我决定去看看林达《西班牙旅行笔记》一书里的塞哥维亚。

在塞哥维亚，我并没有找到他们那本书中，阳光与阴影交错下，流浪画家们在为游客作画的画面。反而记得最为清楚的是，饿极了的情况下，在一家披萨店里吃的最为美味的披萨，至今我仍然是这家店的忠实客户。

塞哥维亚的罗马水渠

大概就像余秋雨笔下的巴塞罗那琅布拉大街，我每次走过并未感受到深深的惆怅，哪怕一点点假惺惺的悲天悯人也没有。又有何妨，一次旅行从来都与一个人有关，一个城市也从来与我们自己的经历相连。

那次未曾进去看看马德里的皇宫，却并不遗憾，除了油画上的古典主义，我对于古典主义建筑的对称、整齐一律和一丝不苟向来反感，（新）古典风格自希腊之后，都深受集权主义者们的追捧。从古罗马到19世纪的巴黎，从伦敦到莫斯科，从法国到西班牙都是如此。

但马德里的两所博物馆却是我的最爱，普拉多和索非亚里珍藏了所有你认得出和知道名字的西班牙画家的作品，无论是他们年少无知时的手绘草稿，或是晚年凄凉后的愤怒之作。

最终，那趟充满信心驶向马德里的列车，并没有把我载到理想的终点。

然，我们何必在意一两次不准点的列车呢，毕竟你也并不希望坐上的是那辆一生都无法下来的《雪国列车》。

塞哥维亚街头一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