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追——第五章

第五章

  • 大辛二年,长孙氏的家臣还是习惯称这一年为天武二十九年。

“老板,两碗米酒。”年轻的剑客轻轻扣了扣柜台,随手放下两枚银币。
柜台里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酒馆老板一听到有客人了,习惯性地答起话来:“客官,你可真有眼光,我们店里的米酒,那是放在西北四郡都出名的。”
他一瞥柜台上两个银币,随即指了指身后的看板:“客官,两碗米酒三个银币。”
剑客皱起眉头,他的话里带着不满:“哦呵,什么时候涨的价?我可是连一个银币一杯都觉得贵呢。”
老板一愣,抬起头笑着说:“没想到是熟客,不过我这酒价九月就……”他还未说完,看到剑客的脸,一下子就呆住了。
剑客知道他认出了自己,也就笑着说:“怎么,罗叔,漫天要价到我头上来了。”
“啊,啊,少主,你当真是少主?”罗夏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连你们少主人都不认识了?”从剑客身后走出一位绯衣女子。
“甄姑娘!”罗夏这下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眼前的两位,男的是冥宗少主长孙芜道,也就是冥皇长孙冥的养子;女的是镜城幻主人的爱徒甄婉,江湖人称穿花女侠。而罗夏,则是冥宗遍布在中州的众多眼线中的一个。
罗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连忙起身,将两位迎入内室。
“少主,你们这次回来,可是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啊。”罗夏倒了两碗米酒放到芜道和甄婉面前。
芜道扬起眉毛:“恩?难道罗叔是不欢迎我们么,还是罗叔私藏了什么好酒,怕我给找出来?”
罗夏算是从小看着长孙芜道长大的,对这位顽劣的少主人的脾性也是知之甚详。他摊开手说:“要说好酒,我这里可就只剩下冥皇殿下去年藏在这里的‘那个’了。”
甄婉听得糊涂,看向芜道,却见芜道连连摆手:“‘那个’估计也只有义父当做宝贝,要我说,还不如冥宗地窖的女儿红。”
罗夏也不再和芜道扯东扯西,而是把头凑到他们跟前问:“少主人这次回来,可要见冥皇殿下?”
“这是自然,”说到正事,芜道也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我们这次极北之行,颇有收获,所见所闻,我想尽快禀报义父。”
听到这里,罗夏却是皱起眉头,他叹了口气说:“理应如此,不过冥皇殿下最近都不在冥宗,他的行踪,我们也是不得而知。”
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芜道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讶或者失望,他点了点头:“帝都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一些,谢欣夺位改朝的事情我们在极北就知晓了,一方面我们在极北遇到了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义父安危的忧虑,我们这才提前赶了回来。”
“哎,少主人请放心,冥皇殿下行事自由分寸。不过少主刚刚所讲的在极北遇到麻烦是指什么呢?”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甄婉突然说:“其实,我们这次本来是想在极北多玩一阵子,极北风物独特,我倒是想让芜道多陪我转两天。不过,”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原本的笑意已经全部消失了,“我们在极北探寻到一个非常神秘的宗族,他们和雪山主人临行前和我们谈起的幻族十分类似。”
“莫非,少主与这个宗族起了冲突?”罗夏不解,这当今世上,能给眼前两位制造麻烦的人,恐怕还真是很难找到。
长孙芜道,且不说冥宗少主的身份,单单就看他的师父长痕雪仙,天下就少有不给面子的。再加上冥宗势力广大,作为少主的芜道更是其他人想动也不敢动的。
再说甄婉,幻主人深居镜城,不问世事,却收了她这样一位女徒弟,甚至视为掌上明珠。若是有人要打她的主意,恐怕得想想能不能逃得过镜城中那位“修罗女王”的手掌。
加之两位如今武学已趋登峰造极,他们联手,恐怕少有对手。
“他们掌握一些秘术,能通天地鬼神,古今远近。他们十分忌讳宿命,所以对于他们推算的星辰命数深信不疑。”甄婉喝光了杯中的米酒,语气中却透出些许恐惧,“他们可能,会插手中央大地的乱局。”
她说的委婉,罗夏听了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他看向长孙芜道,后者略带严肃地点了点头,顺便补充了一句:“而据我们所知,像雪山主人那样的高手,在那个宗族,非常常见,甚至只能算是中流水准。他们中的高手到底强到什么程度,我们也无从得知。”

龙骨雪山,终年积雪的山道,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传说上古时候巨龙作乱,战神将恶龙斩杀,巨大的躯体落到地上,成为这座分开中央大地的巨大山脉。
飞雪城隐匿于这座人迹罕至的山中,与这座雪山一起成为中央大地四个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东海翡翠岛,传说存在着长生之法,引人前往,却至今没有人能窥探到其中奥秘;南方云山,传说存在着不生不死的仙人,几百年容颜不变,山中时常传出琴声,摄人心魄;西方死地,中央大地上连太阳都照不到的地方,无数秘术的发源地;”
说到这里,站在城楼上的萧红玉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她看了看白的瘆人的天穹,接着说:“而北方,龙骨雪山,又是因为什么而与东南西三方秘境比肩的呢?”
站在她身侧,雪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说:“那些不过是传说和死掉的人事,而我们才是真正悬在中央大地上的一把匕首。”
萧红玉摇摇头:“话虽这么说,但是雪落你要知道,人,对传说和死掉的东西的敬畏,可远远大过真正存在的威胁。”
雪落一愣,随即挑起眉毛:“城主是在暗指谢欣?”
萧红玉听了,有些意外,她回过头来,上下扫了一眼雪落,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是暗指,又何必说出来,师父临行前交代我飞雪城千万不能和帝都局势搭上一点关系。”
雪落不以为然:“老城主是站在飞雪城的利益上,而你我,可同时也是中州子民。”
“中州子民……”萧红玉皱起眉头,“可是这么多年来,中州对我们,可是除了恐惧以外没有别的情感。”
雪落没有接话,他知道城主说的在理。他看向北方,许久,突然说:
“我的姐姐,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
他说到这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讲出这样的话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萧红玉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侧过脸看向雪落,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会提起那个被他视为禁忌的人。
“是的,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近的人,但是,只是曾经。”说到这里,雪落把脸转向萧红玉,“所以,城主你知道的,帝都的事情,我大概是没法袖手旁观了。”
萧红玉用右手摸了摸腰间的佩剑,目光把雪落上上下下扫了两遍,然后别开目光说:“那……上官千辰这单……你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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