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老人——杨柳青

等待天亮的日子

杨柳青死了，尸体被停放在卧室喷着黑漆的长形棺木里。屋子很黑，像棺木的颜色一样洒满浓浓的液体，里面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酸臭味。除了平日里几位结伴同游的长者，几乎不见任何身影。

放在平日，谁家有红白喜事人们都很乐意帮忙，尤其是孩子，热闹的地方永远是他们喜爱的处所。白沙糖，五花肉，吃饱了喝足了还可以将一两个油炸鸡腿放在衣兜里，等到肚子呱呱叫的时候再拿出来慢慢品尝。

但是今天不然，离杨柳青死去虽有七八天光景，周围却冷清得如同冬天的气候，空气里散发着孤独与冷漠。若非顽皮的孩子捣了他的老巢，估摸现在也没人察觉他已经在半山上的小木屋里长眠不醒。

也许身体发福，也许血肉模糊，但都无所谓了。

杨柳青在世的时候，始终是传统的化身，是完美的象征，也是人们关注的对象。从一九五六年某日被调到安乐村教书，也就是本村第一所希望小学修建，他任校长开始，一直到她搬出村舍，独自生活在半山腰上的木屋里为止。他始终扮演着信念的守护者，为贫苦人家送去温暖，为劳碌人民开垦智慧。

他总说，人嘛，能做是福，当你做不到的时候，也就没有了用处。

所以当安乐村发生水灾，人们正沉侵在灾害留下的阴影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带领村名修建了一条至今依然流淌的护村河，汗水和泪水虽早已融入其中，但人们仍然记得清他挥舞锄头的身影，睡在河岸的身躯。

有一年夏天，也就是安乐村遭受百年一遇的大悍时节，农民颗粒无收，年轻的都到外地打工挣钱，村里只留下一些孤儿寡妇和年长者。当时的安乐村，活像一个游走的魂魄，未知前面的路该何去何从，也许等待死亡的来临是最好的解脱吧。

但没过多久，正当人们奄奄一息，饿殍满地的时候。他回来了，带着几大马车的粮食从外地赶了回来。虽然人们未曾想过他走了多少路，费了多少周折才筹集这批善款。但在人们心里，他就像一个救护神，在人们受苦受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救护者。

每当听到人们奉承自己的时候，他总一笑而过。人嘛，穷不怕，但不能因为穷而放弃自己。人们也因此越加喜欢他。

其实，在他年轻时日，也有过几段恋情。正当人们以为他会和周家大小姐结婚的时候，他却选择了赵老头的闺女。那是一个贤惠而懂事的女孩子，名叫赵雅婷。若生在大城市，他们也可以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爱在土墙房边

也许这就是命吧。生下来，活下去，却不不能一起共赴死亡。

村民为他们安了家，添了房，那是两间用木板堆砌而成的小木屋。墙外敷满层层牲口的粪便，柴门是树枝做的。院子里还有一颗槐花树，每当秋天会有许多鸟儿在上面筑巢。树下便成了儿童的游乐场，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头。

按理说，故事到这里也该完结了，因为人生不就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吗？可是好景不长，家是成了，业是立了，人们也曾一度以为他的人生就该如此平凡的度过，亲切的呼唤他为杨爷爷，他也乐意接受这个称号，好像本该是属于自己的。

未曾想，有一年冬天，她的老伴与病魔斗争了十几年以后离开了人世，儿女也因为工作离开生活的故里。只留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存活在这非人间的世间遭罪。其实，他遭受的并非是物质生活的折磨，而是内心的空虚与孤独。可是又有几人能够明了呢。

他想到了逃离，每当看到人们阖家欢乐的时候，一股嫉妒而悲凉的心境油然而生。他没有了老伴，没有了儿女，也许他做梦也未必想到。当一个人走到天命之年的时候，会如此的乏味，好似一切从未开始，也从未结束一样。但他确实走过了。

他离开了，在半山腰上修建了一间小木屋，除了一些生活用具，里面空无一物。这也许便是他最终的追求吧，与山花做伴，同溪水长流。

有的时候，我们常想，时间多的是。等稳定了再陪陪父母。而当你稳定了之后就想，等结婚生子之后再抽时间陪父母吧，反正他们还年轻。但是当孩子长大以后，你又会想，等孩子结婚了再抽时间陪陪父母，到时候可以同父亲下象棋，可以帮母亲做饭。但是，你可曾想过，等你老了之后，他们又该如何。

也许这就是人生，追求无法触摸的，放弃手中拥有的，到头来，失去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