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正茂缘再续（4）之寿宴风波

寿宴风波

  数日之后，二人回到了青丘。

    今日的青丘热闹非凡，适逢狐帝寿宴，四海八荒都来朝贺。狐帝本人常年带着狐后游历四方，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可这次的寿宴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寿宴为名，实则是一场招婿大会。招的便是青丘唯一的孙字辈，年纪轻轻就承了女君之位的凤九殿下的夫婿。主意是凤九她爹——白奕上神出的，白奕心想虽然她女儿曾执着于东华帝君，可这三百年来她也沉稳懂事了不少，这女君做的甚为称职。亦不再提起东华帝君，想是年少时不懂事，现下已然忘情了吧。所以趁着阿爹寿宴的由头，广邀这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给女儿择一个好夫婿。慕名而来之人也是多不胜数，且不说这凤九殿下是四海八荒第二绝色，青丘白家统领五荒，地位何等尊贵。若是能做了这青丘的女婿，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虽然不少人也曾听闻，昔年凤九殿下承君位，东华紫府少阳君曾送上亲手所绘制的四海八荒图，可依今日这招亲的阵仗，想来二人也不是那种关系。先不说二人的年纪差距，帝君是何许人也，向来是红尘之外的神仙。有传言说狐帝是帝君昔日的同窗好友，送那图也是看在狐帝的面子上，大约是长辈对小辈的一种照拂吧。

    虽说这四海八荒都知晓这寿宴的真正目的，但也有例外，比如当事人的凤九殿下。不仅如此，她压根儿忘了爷爷大寿这回事儿。在谷口遇见迷谷之时整个人还在状况外的凤九问道：“这是什么好日子啊，好生热闹！”迷谷难掩惊讶之情：“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现在才出现？爷爷的寿宴你忘了？二叔已经问了你多次了，倘若你再不出现恐怕又少不了一顿鞭子了。大伙帮你瞒着，说你去周边领地巡视了，今日定赶回来，你可别说漏了啊！”方才只顾着惊讶却没注意到凤九身后的东华帝君，迷谷赶紧行了个礼。这二人怎的会在一处，莫不是这帝君也来赴狐帝寿宴，碰巧遇见的。

    凤九的内心是崩溃的，最近这一连串的事，爷爷的寿宴她忘的一干二净，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好在爷爷平时最疼她了，到时候恭恭敬敬给爷爷磕几个头，再做一桌子爷爷喜欢菜，爷爷必定不会怪罪她的。也幸好他们今日回到青丘，不然这三百年没挨的鞭子，也是少不了的了。凤九盘算着，寿宴后寻个好时机，将她与东华的事告诉家里人。他们的事，姑姑和折颜已经知晓，想来四叔也知道了，应该会站在她这边。爷爷奶奶一向疼她，想来也不会太过反对的。最麻烦的是她爹，本就一本正经，死要面子，还向东华提亲被拒的白奕上神。不可力敌，只能智取。爹爹平日里都听娘的，若是娘同意了，爹爹也就算搞定了。

二人入座后却各在一方，帝君位份尊贵，自是与狐帝并排而坐，凤九则与白浅坐在下方些。“姑姑，今年爷爷的寿宴怎如此热闹？爷爷向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的呀。”“我听说二哥这是以寿宴为名，招揽着四海八荒的人青年才俊，要给你择个良婿。”凤九差点没忍住把茶给喷出来：“姑姑你不早说？你明知我与东华……”白浅白了自家侄女一眼：“怎么早说？你二人在那碧海苍灵浓情蜜意，那地方也只是听说过，却不知在何处。我就是有心告诉你，也是无能为力啊。你呀就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吧。”凤九不安的朝最高台忘了一眼，帝君应该不知道这寿宴真正的目的吧？要是帝君晓得这实则是场选夫大会，她该怎么解释啊，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际，帝君该不会以为她要始乱终弃吧？只期盼这宴席赶紧结束，同爹爹说个明白，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至于台下的青年才俊说的什么贺词，送的什么礼物，她一概没记住，她爹的这番苦心，凤九势必是要辜负了。

此时，寿宴上的一干人等是困惑的，尤以狐帝白止和白奕二人为首，这东华帝君怎会出现在此处？虽然青丘广发邀请函，可众人却从未料到东华帝君会来。狐帝听闻帝君这三百年来愈发避世，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且他本就不是爱参加这种场合的主。此番前来，难道真是为了当年水泽的同袍之义？不过来者便是客，向来不卖任何人面子的东华既然卖了他这个面子，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白奕觉得帝君当年既然拒绝了小九，自是不会与她再有牵扯的，想来是看在阿爹的面子才来赴了这寿宴的。而且帝君如此稳重之人，定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至于其他宾客，则认为这青丘白家真是了不得，这寿宴之上的上宾个个都来头不小。天君夜华做了这青丘女婿，出席算是情理之中。听闻父神嫡子墨渊上神是狐帝幺女的师傅，亦是夜华的兄长，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向来与白家交情匪浅，这两位来此也是说得通的。可竟请动了这曾经的天地共主，且避世已久的东华紫府少阳君，确实不容小觑啊。

只见天边祥光乍现，一群人从云端走至会场中央，打头的那人有些眼熟，竟是帝君座下的司命星君。凤九想不通，司命为何会到此处，也是来给爷爷祝寿的？“东华紫府少阳君座下司命星君前来恭贺狐帝寿诞，祝狐帝日月长明，青丘福泽万民。”司命向狐帝鞠了一躬。身后跟着的竟是当年帝君七十二座下的八位将军，根据史籍记载，东华帝君做天地共主之时，统领座下七十二名将领，各个骁勇善战、英勇无比，数十万年来无一败绩。“领帝君之命，奉上云海寒玉、雪山灵芝、松林玄铁、大漠之星四件礼物。”此话一出，坐上的满堂客无一不震惊。这四件礼物可大有来头，只有耳闻，从未的见过。先说这云海寒玉，据说此物颇有灵性，能够调养内息，放于伤患之处，哪怕是再重的外伤顷刻间便能愈合，放于枯木之上亦有枯木逢春之效。这雪山灵芝生于极寒之境的山巅，服下此物，神仙必能修为大增，若是凡人便能起死回生。松林玄铁本就是天外陨星，常年于松林深处吸聚天地灵气，若是制成兵器必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威力无比。这沙漠之星则是一粒璀璨夺目夜明珠，虽说青丘之地盛产夜明珠，比这沙漠之星大的也多了去。不过此珠不光璀璨夺目，更能驱邪镇魔之效，可保一方土地安宁。青丘的夜明珠除了赏心悦目之外没有其他用途的。

折颜同一旁的墨渊耳语：“东华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看来今天有一场好戏了。”“那倒是不虚此行了。”墨渊答道。

见此阵仗也同自家侄女说到：“小九，你确实长进了。知道让帝君收买人心了，这一招使得好。”凤九表示很无辜，尴尬的笑了笑。她从未同东华提起过爷爷寿宴的事，她就是想提醒，前提也得是她自个儿记得呀，她可是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帝君真是有心了，还瞒着她为爷爷准备了礼物，想及此处丝丝甜意涌上心头。

狐帝白止确是受宠若惊，这帝君忒客气了。定了定神想东华说到：“帝君太客气了。不过这四件礼物太过贵重，我怕是受之有愧。”“不必客气，这礼狐帝自然是受得起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东华心想你是我未来帝后的爷爷，送点礼物怎会受之有愧。白止以为东华都如此说了，他再推辞倒有些矫情了：“如此便谢过帝君的贺礼了。”又觉得他今日寿宴，这东华不仅亲自到场还送上重礼，实在是太重礼数了。本着你来我往原则的白止，想着人家东华都对自己这般如此，自个儿也该对人家推心置腹便说到：“难得帝君今日赏脸到我青丘，我今日办这寿宴实则是为了了一桩心愿。我那孙女小九如今已到了婚配的年纪，我打算借这寿宴之机想给她择个良婿。今日四海八荒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也请帝君帮着留意留意。”白止的这番话声音并不大，除了高台上的几位自家人之外其余的宾客是没听到的。凤九此刻只想找块豆腐撞死，或是有人把她敲晕也行。爷爷啊，爷爷啊，你这是多搞不清楚状况啊。不仅把这招婿的事告诉了东华，还让他帮着挑选，太离谱了吧！但帝君的回答却是几乎让满场的宾客都听见了：“哦，原来今日还有此番用意，是想为女君觅得良缘。我倒有个人选推荐。”白止虽没料到东华会这么说，不过他东华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他开口了，必定是真有人选了，“不知帝君推荐的是哪一位？”“正是本帝君。”是

虽说今日东华这到场送礼白止也颇为吃惊，不过他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也是能从容应对的。可眼下这是唱的哪一出？白止久久没有回应，只听东华又道：“莫不是我做不得这青丘的女婿？”狐帝正在苦思良策，到底该如何应对？直接拒绝，太驳了东华的面子，刚刚还收了人家重礼，不妥。答应？更不妥。先来个缓兵之计吧。“承蒙帝君看得起小九，我虽是小九的爷爷，不过我们青丘向来讲究两情相悦，这事还是要看小九的意愿的。”白止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漂亮，不仅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日后再以小九不愿意回了这桩事，两全其美。”正当白止还在感叹自己妙计之时，可他万万没想到，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人。只见他那孙女小九早已面若桃花，羞答答的答道：“爷爷，我愿意的。”今日这“惊喜”是一波接一波，狐帝还在震惊之余只见东华和小九向他作了一揖：“多谢狐帝成全。”“多谢爷爷成全。”

入夜宾客散尽之后，狐狸洞中都是自家人了。白止率先开口：“小九，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我喜欢东华，他也喜欢我，我们自然是要在一处的。”就这样？他这困惑了大半天，苦于寿宴之上不好发作，现在他孙女就给他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解释。东华和小九，到底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呢？看今日这情形，二人是早已情根深种。不过这东华岁数可比自己还要大，虽说长得是挺英俊的，可他家小九怎么就看上他了呢？而东华这无欲无求的石头神仙竟也会红鸾星动?不过当年东华为这四海八荒自断姻缘，抹去了三生石上的名字，若与小九在一起不是孽缘吗？这可如何是好？狐帝还未来的及说话，白奕抢先开口：“胡闹，你明知道你与帝君会不得善终。当年你……我以为你这些年长进了，想不到三百年了你还是这般胡闹。”当年他到太辰宫中为小九求亲，东华帝君亲口告诉他三生石上没有自己的名字，若是二人强行在一起，四海八荒必会战火不断，他二人也不得善终。可今日不仅是自己的女儿，连这东华帝君竟也当着众人的面说想娶小九。东华朝白奕一拜：“白奕上神，当年东华多有得罪。如今三生石的事我已解决，我是真心要娶九儿的。”东华这几句话，姿态放的极低。白奕是个极要面子的神仙，虽说帝君是为保四海八荒才自断姻缘的，可当场被拒婚还是脸上无光。可今日东华这言行举止不仅让他大为震惊，心中多年的结亦是烟消云散了：“白奕怎敢受帝君如此大礼？”“你是九儿的父亲，这礼自然是受得起的。”“那三生石……？”白浅看着自家二哥一脸错的模样，是她该说句话的时候了：“二哥，帝君的名字现已在那三生石上。这其中的原委，待我日后再向你详说。”白奕觉得小九从小就跟她姑姑最亲近，该不会是她帮着圆谎吧？看着还在犹疑的白奕，夜华和折颜也站出来证明了三生石之事。“果真解决了？”白奕还是不敢相信的再次确认。折颜笑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担保已经解决了。”狐帝白止听了半天，总算是抽丝剥茧将思路理清一二了，他孙女和东华早就认识的，看样子这洞中的好几位也是早就知晓的，二人重归于好亦是经历了一番波折的。灵台已清明的白止觉得是该他主持大局的时候了：“咳……东华，你对我家小九可是真心？”“真心诚意，至死不渝。”简单干脆的几个字，却是格外的铿锵有力。“小九，你呢？可想清楚了，他可是比你大了不少？”白止本来想说的是他可是比爷爷还要大了一截。“爷爷，小九早就认定他是我的夫君了，生生世世都是。”白止以为虽然这二人于年岁上相差不少，可看上去确是郎才女貌，般配至极。今天这么一闹，这四海八荒恐怕也是没有旁人敢娶小九了。自己与东华向来平辈论交，平日里于术法、修为上都未曾胜过他，不过要是他娶了小九，便就是自己的孙女婿，辈分上就长出两倍，这买卖不亏。二人又是郎情妾意，他该是玉成二人的好事。打定主意的白止道：“既然你二人都已下定决心，今日便将小九许给帝君吧。夫人以为如何？”“既然小九喜欢，我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帝君，这小九从小便是我的掌上明珠，你可要好好待她。”东华向狐后行了个礼“多谢狐后成全，我自当全心全意待她。”凤九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想不到这样就过关了，抑制不住喜悦之情的她抱住狐后甜声道：“谢谢奶奶，奶奶最疼我了，还有爷爷。”凤九从小就惯会撒娇，屡试不爽，家中的长辈除了她爹，其余的也都很吃这套。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奕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已许了帝君，日后可不能再任性妄为，否则怎么担得起女君和帝后之名。往后……”不等白奕说完一旁的凤九娘就说到：“你这人当真是迂腐的紧，这大好的日子非得说些扫兴的话做什么！小九幸福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白奕此人甚是古板，不过确是极其疼爱自己的妻子的。看自家夫人已发话，他便也没在说下去了。其实看见自己的女儿多年的夙愿得偿他也是无限欣慰的，只是他习惯了在女儿面前端着严父的架子。“帝君，我便将这唯一的女儿交给你了。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为你们高兴。”向来对她疾言厉色的爹爹说出这番话让凤九感慨万千，这一路走来属实不易，好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盼来了这来之不易的圆满。一时之间，她不禁湿了眼眶：“女儿过阿爹阿娘。”

那日的狐狸洞中阖家欢乐，其乐融融。尤其是凤九的娘知晓了帝君为了小九剜心取血三百年，更是觉得这未来女婿难能可贵。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私心，想当初她可是视以一柄苍何神剑平定四海八荒，以战止战，以杀止杀的东华帝君为偶像的，想不到今日竟成了自家女婿。真是应验了那句俗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白家上下也一致首肯，夸赞小九眼光好。关于辈分称呼，大家一致决定还是各论各的称呼，青丘向来也不拘这些虚礼。最后将二人的婚期定于五个月之后。虽是拖得有些久，不过是凤九他爹的意思，说是青丘嫁女君，太辰宫娶帝后怎可草率，必得精心准备，普天同庆。一向不喜热闹的东华这次却欣然同意，一则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家的小狐狸；二则是想起寿宴之上胆敢觊觎她家小狐狸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他家的小狐狸这些年出落得是愈发标致了，好多人可都是看得垂涎欲滴。看来当年他送的四海八荒图还不足以宣示主权？这婚礼隆重些也好，便遂了这未来岳父的心愿。

有幸参加这场寿宴的其他宾客更是感慨，这青丘白家果然是人才辈出，狐帝幺女贵为天后，孙女尊为帝后，这狐帝白止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