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夷坚笔记·卷二·朱雀羽（6）

云侍先生/文  图片来源于网络

陆风轻笑一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屠柒：“没什么，只是屠警官很像我以前一位朋友。”屠柒面无表情地点头：“哦，正常，我天生大众脸。”陆风等着他追问，可等了半天对方都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顿时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中有趣。“屠警官，我听荫荫说你们这次来是为了查案？”屠柒脑袋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荫荫”是谁，瞬间胃里就，有些不好受：“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本地案件需要跨省了解了解情况，不碍事。”“这样……”陆风略一思忖，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这地方我熟悉，平时帮你们找找路，打听事情也方便。”屠柒心想这人是装傻还是真傻啊，警察办案别人顶多客套一下，他倒干脆往身上揽，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想掺一脚的。

陆风开车七拐八拐的，路越来越窄，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等到夜色如墨时终于在一家小院的门前停下。屠柒朝四周看了一番，打趣道：“陆兄，该不会把我们一群人带回家了吧？”陆风失笑道：“我单身汉一个，回家大家一起吃空气么？这里是我朋友开的私厨，做得都是地方菜，别看场地小，饭菜都胜在精细。”屠柒知道这种地方吃的就是一个贵字，满意得不住点头：“陆兄真不错，朋友很多啊。”陆风被他噎了一句，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却见对方笑眯眯地看过来说：“我们不进去么？”

这家私厨的名叫“闲雅居”，屠柒一听就觉得简直酸倒牙，暗自猜测等会儿端上来的菜品保不齐也是中看中听不中吃。众人在隔间里落座，周围栽着的竟全是货真价实的竹子，靠墙的一边挖开水槽，不时有颜色艳丽的锦鲤游过。这一路进来屋里静悄悄的，连拿菜单的服务员都没见到，陆风笑着解释：“这边做菜慢，一般都是要提前预定的，下午的时候我就给老板打电话订了菜单，点的都是招牌菜，没能征求各位的意见，还请见谅。”众人客气地表示无妨，反正在座的所有生物与非生物对吃感兴趣的只有屠柒一个，哦，旺财除外，鉴于它并没有列席的资格。

落座没多久，原本安静的屋里突然响起了悠远乐声，屠柒侧耳细听，发现虽然自己听不懂，然而还是觉得很好听。陆风端起瓷壶给众人分茶，笑道：“是这里的店主，我那个朋友平时就爱弹奏古琴。”在座的听众皆是一脸麻木，有人连古琴和古筝都分不清，比如屠柒，有人则听到弹琴就会想到说爱，比如聂明珠。

一首曲子还未弹完，菜就端上来了，上菜的服务员很是讲究，统一穿着青衫，头戴方巾，乍一看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服务员盛上菜品后便略一躬身退下，陆风自觉地当起了报菜员，给众人解说菜品：“凉菜——香肚，理应放在主位。”陆风端起菜放在屠柒面前：“炖生敲——黄鳝现杀去骨，以木敲之；一盅清炖鸡孚，闲雅居的招牌菜，大家一定要尝尝；这盘是烩鸭舌掌，很多人慕名金陵盐水鸭，却不知道还是舌掌吃起来最有意味；桂花糯米藕、蟹黄豆腐羹——这两道略为平常，但也比外面做得好很多；最后一样——美人肝，自然要放在美人前面。”蒋红荫僵硬地朝他笑了笑，连看一眼那盘菜的心情都欠奉。

屠柒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听他这么废话半天终于讲完，抄起筷子就要去夹菜，不料陆风又拿起一支白瓷瓶，朝众人道：“自酿的米酒，度数很低，大家尽管尝尝。”在座的各位显然都没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吃过饭，让他们去吃火锅还能热热闹闹，换了这什么闲雅居，都只能瘫着一张脸连话都懒得多说。陆风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客人的心情，兀自开心地给大家分了一轮酒，举杯道：“相逢即为有缘，大家随意。”众人一同举杯，那米酒口感颇像甜酒，味道清冽却略带甘甜，倒是好喝。

喝完酒终于可以动筷子，屠柒夹起一片离他最近的香肚就往嘴里塞，边嚼边问道：“来盆米饭？”陆风：“…………”聂明珠也丝毫不客气，抄了一筷子美人肝连道“好吃好吃”，末了还拿筷子朝陆风点点，问道：“据说这边狮子头挺好吃，就是那种大肉丸子，陆兄你知道吗？”陆风的笑脸几乎要裂了，咬着牙解释：“……知道，不过这家店没有卖。”聂明珠一脸遗憾，摇头感叹道：“可惜了，我一直想试试，看几个能吃饱。”陆风：“呵呵呵……”

陆风原本计划的是众人吃吃菜聊聊天再喝喝小酒，一顿饭宾主尽欢，不料在座的人都太生猛，连对口腹之欲不怎么感兴趣的聂明珠和齐林都埋头苦吃，因为实在太饿了。崔符倒是吃得斯文，然而频率丝毫不慢，真应了那句“猫一般的吃相，猪一般的食量”。私厨的菜本来分量就不多，很快几个盘子都见底，陆风简直欲哭无泪，屠柒瞧着他茫然的表情暗爽，抽空不忘踩上最后一脚道：“陆兄能给我们家旺财也弄点吃的吗？它比我们好养活，肉汤拌饭就能吃一顿。”聂明珠舔了舔抓鸭掌的手指不忘补刀：“老大你这话就不对了，换了我肉汤拌饭也能吃一顿。”

陆风身中数枪，终于不敌，僵笑着起身道：“各位慢吃，我去吩咐厨房给旺……旺财准备吃的。”说罢几乎落荒而逃，聂明珠朝屠柒挤眉弄眼，收获对方一个嘉奖的表情。齐林从刚刚就看出两人是故意的，好笑道：“怎么说也是别人请吃饭，你们做什么老挤兑金主。”屠柒把手里啃剩下的骨头往桌上一扔，嘲道：“看不惯他装X，这人想要故弄玄虚，难道真以为能牵着我们走？”聂明珠也跟着附和：“就是！我看这回红姐的眼光真不咋地了，上回那个吴东虽说胆小，可好歹是个实在人。”蒋红荫见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翻个白眼道：“时间紧迫，哪有功夫挑挑拣拣，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自己去找一个啊！”聂明珠连忙作狗腿状，给蒋红荫夹菜，不料马屁拍在马腿上，对方眉毛一竖，怒吼道:“你神经病啊？不知道老娘吃不得这些东西啊？！”

屠柒简直笑得肚疼，两人正闹着，隔间的门帘却是被掀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冲众人躬身道：“本人是闲雅居的店长，刚刚听小风说客人对菜品不太满意，特来道歉的。”这又是演哪出？屠柒和聂明珠面面相觑，老人行完礼便在一旁垂手站着，样子十分恭敬。场面有些诡异，然而屠柒是谁啊，别的不会，装蛋这一项技能的熟练度绝对是满点，他轻咳一声，还真像是接受对方道歉似的慢慢起身，十分无赖地解释道：“店长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对菜品有意见，而是没吃饱。”跟着店长一同进来的陆风顿时无语，想要说什么却被老人用眼神制止住了：“是小店菜品的分量太少，还请屠警官莫要见怪。”

话说到这份上，屠柒终于想起中华传统美德还有敬老爱幼这一项，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吃饱了，老人家不要客气，肯定是因为太好吃所以大家都忍不住想多吃点。”老人听了这话脸上才出现一丝笑意，然而对着屠柒仍是十分恭敬：“既然没有吃好，如果屠警官不嫌弃今晚就请住在小店吧，这里虽然简陋，却胜在幽静，也不会有外人随意走动。”屠柒总觉得他说话奇怪，眼神奇怪，简直比那个陆风更奇怪，还没等回答，就听见崔符冷冷拒绝了对方：“不用麻烦老先生，我们住不惯这种‘幽静’的地方！”“崔……”老人诚惶诚恐地还想开口，却被崔符打断道：“老先生，你不觉得你今天说话太多了吗？”

（未完待续）

（版权所有，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