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火的《疯狂动物城》是一个反偏见的乌托邦故事,以动物喻人,以高度文明而现代的生活为背景,讨论了每个人深处的“无意识偏见”。
国内的现代化和文明程度跟影片中所畅想的虽然还有很大差距,但是这种刻板印象的思维方式却无处不在。最为明显的,莫过于地域攻击。
地域攻击由来已久,无论在网络的话语体系里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对此种言语攻击早已经习以为常。很多人对地域性格这件事觉得不值一提,并且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偏见。
可惜人的主观感觉总是和深层的实际想法有所出入。事实上,当我们或耳濡目染,或道听途说久了之后,会逐渐形成自己的“无意识偏见”——尽管,有时候你并没有觉察到。
在小范围的人际交往场合里,我们有时间,精力及耐心去了解一个之前全然不认识的人。但是,当社交范围变大,尤其是在目前虚拟社交(如朋友圈及五花八门的社交软件)情境下,我们的思维很容易陷入到“大多数思维”的误区之中。
例如,“十个河南九个骗,总部设在驻马店 ”,“东北人都是能动手尽量动手”,“南方人自私精明小气“,”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些押韵的民间谚语给了人们对这类人群的一个整体的定义,用口号式的方式及通过传播中的反复重复来强化人们心中的”无意识偏见“。这给人们的社交,尤其是陌生人社交中造成了许多问题,也助长了隐性歧视的发展。
尤其在陌生人社交场合,这种简单粗暴的观念对人们判断力的破坏异常强大。陌生人社交,顾名思义是建立在社交双方对彼此之前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通常在网络上或社会生活中的工作场合。
由于我们生活中的朋友多半是由于共同的地理位置,共同的求学经历(也包含着共同的地理位置)或价值观形成之前(青少年时期)的交往而形成,因此,在陌生人社交场合下,我们的心理会不自主产生恐慌。
这种恐慌是由于我们人类祖先面对外部危险(猛兽,自然灾害等)时,大脑进化出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在远古时期,这种恐慌感可以帮助我们的祖先逃避危险,避免种族灭绝。
而今步入现代社会的我们,大脑并没有随之进化。人类近200年的发展超越了以往的任何一个阶段,而我们的大脑进化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郑也夫先生在他的著作《神似祖先》中就论证了我们人类大脑的认知反应与现今社会发展格格不入的种种表现。
因此,我们已经过时的大脑反射机制让我们在面对陌生人社交场合时,拼命地在脑海中搜索有关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的种种讯息,因为对我们的大脑来说“未知”意味着风险,正如一头猛犸象对我们祖先的那种威胁一样。
然而,我们脑中并没有关于眼前这个人的任何讯息。于是我们的大脑开启进一步自我保护程序——寻找相似性。
寻找相似性的过程也是一个标签化的过程。我们开始把如前文例子中的种种描述标签贴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身上,过程如下:
陌生人A-->河南人-->骗子可能性+1;
陌生人B-->东北人-->暴力可能性+1;
陌生人C-->南方人-->小气可能性+1;
……
做完这个预判之后,我们的大脑才能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因此,在我们开始和陌生人进行交流的开始之前,我们的大脑基于原始保护的本能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而人在观察事物时更容易相信之前已经设定好的观点(同样基于安全性需求),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甚至还没有对一个陌生人进行过足够多的了解,就往往轻易地做出了结论或者过度的解读。
怎样才能解决我们祖先进化中给我们的大脑遗留下来的这个思维bug,让我们不至于陷入这种刻板印象的思维误区呢?有两条可行建议。
一 进行判断前,把样本扩大化
我们的思维往往会扩大对我们见到的个例(比如被河南人骗)从而推导到个例后面的群体,因为这样更简单容易不用思考,谁让我们的祖先的大脑初始设定就是尽可能简化事物判断呢,毕竟,我们的祖先多思考一会儿可能就被猛兽吃掉了,因此我们的大脑是惰性的,做判断时也是从快优先。
诺贝尔经济学获得者丹尼尔.卡尼曼的著作《思考快与慢》中详细阐述了我们的大脑的这种机制——大数法则与小数定律:事实上小样本的出错风险可能高达50%,同时对随机事件作出因果解释必然是错的。然而我们倾向于把个例放大到整体,对于身边发生概率大但平常的事件(例如闯红灯导致的车祸)视而不见,而对概率低的事件(如飞机失事)产生恐慌和认知偏差。
因此,“河南人多是骗子”这句话拆分出来正确的逻辑应该是:河南人口基数及密度大,同时外出务工人口多,因此比重可能会显得比别的省份多(事实上并没有相应大样本数据作为支撑)。
所以,我们不妨在遇到类似命题时,先检查样本数量。一个人遇到三个骗子,其中一个是河南人,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里的样本是1,实在太小了,只能说是个体经历不能进行整体判断。但是我们在人际交往中不可能处处都有100人或者1000人以上样本的数据调查,那么这时我们可以根据著名的社交原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认识另外一个人只需要通过六个人,来做粗略的样本测算。
在下一件事情的结论之前,如果这件事情的类似结论在你身上已经重复发生了六次以上,那么你可以倾向于做出基于你个人经历的主观结论;
同样,在举例验证结论时,至少能够举出六个真实的案例,那么结论的可靠度也会大大增加。
这就是所谓的扩大样本。
二 记住一点:没有人和自己邻居的性格一样
同时,我们在人际交往中可以转换视角来客观审视他人。我们每个人都倾向于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往往忽视了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因此,为了避免人际交往中的思维误区,我们只需思考一下:我们和我们邻居家的人性格相同吗?每个人都会做出否定的答案。我们和我们的邻居处在同一个地理位置(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完全一样的),要比用省份或者某个区域(比如西北人华北人这种)划分的更为精准,但是,没有一个人和自己邻居的性格是一样的。
因此,我们只需要反过来想一下,我们新认识或者新去了解的人也是同样的:他/她也不可能是和他/她的邻居性格一样的人。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去做到不带着“无意识的偏见”去了解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人,而更为受益的是我们的大脑。如同地域歧视在人们心中的根深蒂固是由于日复一日的累积一样,我们也可以通过有意识地进行思维训练,来逆转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的大脑认知留下的这些“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