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处之示子

示子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精神病病人。他有点“疯”有点“傻”,但他会“舞文弄墨”。而正因为如此,他被称之为精神病人中的神经病。

示子是单独住在一个房子里的,高墙深院,小窗暗光,活像一所监狱。工作人员说,这不是精神病院虐待他,是示子他自己要这么干的。宽敞舒适的病房示子住的全身都不习惯。

示子的房间是从来不开灯的。当深夜悄然降临的时候,房子里一片漆黑,像是一片暗夜里的深渊一般,教人摸不清它到底是有多深。但示子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像一个诗人,像一个鬼才,像一个深夜的幽灵,除了暗夜,除了孤独,他似乎是再无喜好了。

嘘,示子开始了。

“示子,灯关了吗?”

“关了”。

然后,再没有了声响,彷如深渊里的一片沉寂森林,像是恶鬼从地狱爬出是的征兆。示子像是睡着了,他靠着墙,静静的坐着,眼睛枯直的看着,似乎是穿透了这无尽的黑暗,似乎是看到了无穷与无尽。

示子在想什么?

他是在想,他是在浩瀚的宇宙之中,身边群星环绕,偶有流星掠过。他一伸手,便可摘星,一仰身,便可笑弄广寒?他是在想,他在一片篱落之地,黄花满地,红叶铺径,杨柳堆坡,楼台亭阁里万卷书读,红袖亦有添香时?他是在想,他行走江湖,携一长剑,披一斗笠蓑衣,江寒垂钓,羡煞渔人家,枫晚行车,沧海亦寻常?他是在想,他沙场醉卧,铁马金戈,压城欲摧,甲光向日,纵然一将功成,何惜万骨枯?他是在过激荡的生活,梦寐的人生,他是在想无言的诗,无韵的词,他是在构思惊天的文,鬼斧的画,他是在疯,在傻,在狂,在癫,五陵无豪。罢了,罢了,示子什么都没有想,他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示子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一条河,河里有鱼,煞是自在,或是一片林,林中有兽,飞奔自如。他看到曾经写过的稿,被压在箱底,爱过的人,淹没在众生。他看到天在下雨,有喜有悲。云在飘荡,绕山过水。他看到舟行四海,亦看到鸟困笼中。他看到一条狗,谄媚的久了,有点累了。他看到一头牛,耕耘的多了,也累了。他看到东山三十,南山采菊,北海之鲲,西山之暮。他看到万众,亦如万众。他笑了,哭了,乐了,悲了,情怀渐有,情怀渐烂。是了,是了,示子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像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黎明渐来,太阳漏出了一丝光。示子的房间像是在黄昏,模糊的很呢。

嘘,示子要结束了。

“示子,灯关了吗?”

“关了。”

“但我还看得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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