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大厦》第五章羊毛出在谁身上(财政再分配)(1)

第五章羊毛出在谁身上(财政再分配)

“由于国债是依靠国家收入来支付年利息等等开支,所以现代税收制度就成为国债制度的必要补充。借债使政府可以抵补额外的开支,而纳税人又不会立即赶到负担,但借债最终还是要求提高税收。另一方面,由于债务的不断增加而引起的增税,又使政府在遇到新的额外的开支时,总是要借新债。因此,以对最必要的生活资料的课税(因而也是以它们的昂贵)为轴心的现代财政制度,本身就包含着税收自行增加的萌芽。过重的课税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倒不如说是一个原则。因此,在首先建立这种制度的荷兰,大爱国者德维特在他的箴言中对这种制度倍加赞扬,把它说成是促使雇佣工人服从、俭朴、勤勉和从事过度劳动的最好制度。但在这里,我们所关心的,与其说是这种制度对雇佣工人状况的破坏性影响,不如说是它所引起的对农民、手工业者,一句话,对一切下层中产阶级分子的暴力剥夺。关于这一点,甚至在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中间也没有异议。”——马克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吃饭的人,不见得是买单的人,尤其是吃饭的人手里有征收权的时候。关键是谁享用,谁买单。

言归正传。

既然民间能借债,国家当然也能借债了。

乍看起来,国家是不需要借钱的。掌握枪杆子,随时可以暴力征收,有必要借钱吗?“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要钱,别说吃你几个烂西瓜。”征了练饷征辽饷,钱不够花征税就是了。但是,有的时候拥有自己需要的东西的人不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能随便剥夺,比如日本大阪堺港的富商,根本不在乎那些闻名日本的大名。当时的日本四分五裂,大名们各管一块。对多数大名来说,自己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延伸不到大阪,富商的武器和金银却可以通行天下。富商无求于大名,大名却需要向富商借钱,用以购买武器弹药或者维持正常的财政运转。所以,那些大名要对富商低声下气,大阪富商一怒,天下诸侯惊惧。

国家借债的历史,远远早于银行的历史。公元前256年(就是刘邦出生的那一年),周赧王受了楚国使者的忽悠,脑子短路,要纠集多国部队一举扫平强秦。此时周天子的领土小得可怜,国弱民穷,好不容易纠集了六千乌合之众。实在拿不出军费,只好向富商大贾借债,并答应灭秦后连本带利一举偿还。这是比较早的用于战争的国债。

借钱给国家,暴富的例子古今中外有很多。濮阳人吕不韦贾邯郸,见秦质子异人,谓其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主定国之赢几倍?”曰:“无数。”乃往见子楚,说曰:“吾能大子之门。”子楚笑曰:“且自大君之门,而乃大吾门!”吕不韦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子楚心知所谓,乃引与坐,深语。吕不韦曰:“秦王老矣,安国君得为太子。窃闻安国君爱幸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无子,能立适嗣者独华阳夫人耳。今子兄弟二十馀人,子又居中,不甚见幸,久质诸侯。即大王薨,安国君立为王,则子毋几得与长子及诸子旦暮在前者争为太子矣。”子楚曰:“然。为之奈何?”吕不韦曰:“子贫,客於此,非有以奉献於亲及结宾客也。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游,事安国君及华阳夫人,立子为適嗣。”子楚乃顿首曰:“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在吕不韦的时代,寡人即国家,子楚代表国家。吕不韦这是在和未来的国家作交易,他是子楚的天使基金投资人。子楚如果获得秦国,就拥有对秦国财政的支配权,只要秦国百姓能负担得起不造反就可以。这时的财政收入减去秦国必要运转经费是偿还债务的上限,吕不韦自然能获利无数。

比较近的例子是李嘉图投机英国公债。1815年,威灵顿和布吕歇尔在滑铁卢决战拿破仑。虽然当时的拿破仑已是英雄迟暮,法国也疲敝不堪,但是一代军神声望犹存。决战前夕,英国人心惶惶。这时,李嘉图大量购买英国公债。不久,捷报传来,英国公债暴涨。李嘉图获利丰厚。

与大一统的中国不一样,欧洲国家和日本大名打仗之前一边秣马厉兵,一边四处借债。用暴力动员一切用暴力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用金钱调动一切暴力调动不到的人力物力。两边势力旗鼓相当,胜负就看谁能借到更多的军费了。筹措到更多的军费就意味着更强大的兵力和更好装备。两强相争,胜负在于银行家青睐谁。所有,有人说欧洲有六强:英格兰、法兰西、普鲁士、奥地利、俄罗斯和巴林兄弟。其实,不止巴林,罗斯柴尔德和摩根都干过类似的业务。对冲突的双方来说,战事急如星火,成王败寇,胜负在此一举。为了获得尽量多的军费,纷纷跪求银行家支持,不惜接受银行家开出的任何苛刻条件。对银行家来说,筹集军费是最赚钱的业务,没有之一。当然也是风险最大的,如果自己押错了宝,就可能陪得一干二净。这就如同打黑市拳,两个拳手摩拳擦掌,赌徒们纷纷下注。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百分之百一本万利的。既然民间有还不上债务的时候,国家自然也有还不上债务的时候。除了主动赖账,有些是实在还不上。

最常见的是打输了。比如那位自称要用周天子的威信消灭秦国的周赧王。各国国君不敢刺激强秦,纷纷首鼠两端,所以约定出兵的日期到了,攻秦的多国部队却没纠集起来。秦军坐等多国部队,如虎狼等猪羊,妖精等唐僧。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秦军望眼欲穿。最后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索性主动出击。秦军打到王城,周赧王降秦,被秦赶到伊阙南边的新城。于是问题就来了,没消灭掉秦国也就不会有战利品,自己的领土被剥夺了也就没有了臣民,没有了征税的基础,战债怎么还啊?众债主一齐赶到新城向赧王讨债,赧王无法招架,就躲进一处建在高台上的驿馆内,这处高台就被称为“逃债台”。按照汉书的说法就是:“分为二周,有逃债之台。”

再说国外。太阳王路易十四一辈子生活奢侈,用兵无数,负债累累。钱不够花了,就找富商借。不过,国王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不能卑躬屈膝地恳求对方借钱。那么路易十四怎么借钱呢?他请富商参观他的园林,亲切交谈,让富商如沐春风。具体借钱的事情,让财政总监去谈,国王从不亲自张口。富商被国王的恩宠搞得神魂颠倒,往往主动张口拿出几百万里弗尔。须知在当时的法国,富商虽然有钱,却属于第三等级,第三等级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额外恩宠。国王这样赏脸,富商自然感激涕零,纷纷主动报效。不过,这些借出去的钱多数都有去无回,有的富商最终破产寻了短见。

贵金属货币时代,国家不能随便印钱,借钱给国家是最赚钱的买卖(只要国家不倒台,而且能用贵金属货币偿还的话)。花钱夺天下,用天下的税收偿还债务。不过需要注意两点:一是把钱借给谁,就是把自己的赌注押在谁的政治命运上;二是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证元要素以后还钱。如果借钱就是自己阶级的委员会,那么这两个问题就都不存在了。首先,自己的政治命运本身就是和自己阶级捆绑在一起的。其次,这些委员们多数也是债主。投资国债,是资本主义初期许多金融资本家一夜暴富、完成原始积累的捷径。

美国独立战争时,根本没有统一的财政。不管有没有财政,打仗也需要钱啊。民兵可以只要很少的军饷,但是武器、弹药、军粮也要花钱买。当时,美国政府发行了各种各样的债券。先把仗打赢了再说,至于怎么还钱压根就没想过。后来战争打赢了,当年欠的债怎么办、还不还、怎么还,就成了问题。当时的财政部长汉密尔顿主张全数按票面价值偿还,国会接受了这个建议。由于生活所迫,大多数持有战债的小农、手工业者和退伍兵已经把战债廉价买掉了,许多有钱人用一点小钱(票面价值的2—3%)收购了大量的战债。于是,社会顶层的有钱人发了一笔大财。需要注意的是,掌握战债的人和控制国会的人是同一伙人,有些国会议员自己就握有大量的战债,所以战债顺利足额偿付。邪恶地揣测一下:如果这些战债不是掌握在社会顶层手中,而是由社会底层持有,那么国会是否还会同意按照票面价值偿付呢?这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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