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距离

图文/新晴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从小我们这么被教育，偏偏生活每天带来各色陌生人，考验我们是否听爸爸妈妈的话。

从医院出来，陪老妈走进对面的商场，一个导购姑娘不冷不热地跟着我们，不远不近地观望老妈目光所及会青睐哪件衣服。

老妈每一次驻足凝视，她几乎也同时停下来，我们问有没有合适的尺码，她的回答丝毫没有温度。

想想也是，这是在郊区，邻近医院，往来购物的人很少，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更少，重复这么单调的工作怎么能不无聊呢。

说起我的工作，老妈随口回答读研究生呢。她突然感叹：“真羡慕你啊。”仿佛“研究生”自带发光特质，映得她双眼泛着殷切的光华。

原来她表姐读过研究生，后来去教书了。她悔恨当初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今天不能天天向上。

因为对“研究生”的一份歆羡，她对我的兴趣像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地往外溢，究竟心里撑不住了。热情地推荐她认为合适的衣服，还一路相随帮忙找其他导购说好话。等老妈试穿好，一边扯平微折的衣角，一边夸赞很显气质。见我们犹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老妈身上，说这衣服这么合身这么漂亮一定是女儿买的。紧接着，话题被我的连衣裙成功拦截，夸衣服好看，夸买衣服的人有眼光，夸读研究生的人就是有气质跟一般人不一样。

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貌似惊到了我，却也让情绪不好发作。我谦虚地笑着以作回应，不必羡慕我们有学历，她有工作经验啊，不必羡慕读书轻松，她坚强有勇气啊。

终究我们没有做成生意，但她一点也不恼，两次提醒我们看好自己的背包。

谢过她的好意，转身我伸手摸了摸钱包。

嗯，还在。

想起上次跟小雪爬长城。

上山容易下山难。北九楼出来，有台阶都是奢望，青砖顺着山势平铺而下。中间凹槽部分边缘平滑，因着岁月的打磨以及人们古往今来的深情。对我们游客而言，下山难度又增加了几分。

刚刚经过一段艰险，我俩斜靠城墙停下，回望来路。

迎面一个独行的大叔径直滑到我们对面。我俩立即站直了腰身。

他两步跨过来问：“小姑娘，不拍照吗？”我俩摆摆手。听着简直有“小朋友，家长不在？”的即时感。

“我给你俩拍。”

“不用了，谢谢，我们有自拍杆。”

“能给我拍一张吗？我自己来的。”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我放下自拍杆，让出一段风景，拿起他的手机。

“你们这么漂亮也不拍照。我们来张合影吧。”他的要求热情而不过分，真诚不失礼貌，我俩勉强挂上笑容。

一张，两张。我们觉得够了，他不这么认为，除了合影，还打算相伴左右。

“你俩是第一次爬长城吧，我可是爬过好多次了。你俩在北京上学吧。我第一次来也是上学的时候，还是九几年……一晃这么多年。我也来过好几次了……我一般都是自己来……这儿风景挺好，我给你俩拍照……”

我俩低头笑笑，没想到尴尬之路如此难过。

你又不是个演员，别设计那么多情节。

我指着前面的北十楼，“不早了，咱从那儿下山吧”。顺势拉起小雪的手，跑开了。

没有挥手，没有再见。

合影还在他手机上。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是哪个熟人最早不是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