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逸夫楼
母如山（一）
1.
早上8点，在华春和护士的陪同下，我被推进了一间房内，房间很简洁甚至简陋。如山随后也被推了进来，床上的如山早就累的动弹不得，脸上耷拉着一簇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看着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我哇的大哭起来，我好奇这周围的人在干嘛，围着我做什么，你们都别想进入我的地盘，否则我就会咬你，虽然我还没长牙齿。
我的哭声吵醒了睡在门外的大愁，寻着声音，大愁找到了我们，
“哎哟，生了个啥？”大愁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我。
“生了个娃，你问的啥话呐这是，”华春不耐烦地冲着大愁说
大愁离我越来越近，我缩紧全身，睁着稀疏的眼睛，突然我的余光处出现了一只黑影怪物，吓得我又哇哇大哭。大愁白天干完农活的手一天都没洗，手上沾满了泥巴，华春对着大愁的臂膀上去就是一巴掌，大愁来不及躲，一个红印就盖在了上面。
2.
“孩子叫啥呢？”公公婆婆激动地问
“我看就叫小丑，省事儿”大愁笑的前仰后翻
“滚蛋，就你多话，孩子不比你好看！”华春生气地说道。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我滚蛋”大愁嘚瑟的走出了房门。
“就叫勤奋吧，柯勤奋！”如山有气无力地说
“柯勤奋，好，就叫勤奋！”公公婆婆欢喜地拍着手掌。
“我看行，勤奋啊，以后肯定是个勤奋的娃”华春摸着如山的手
如山转过头看看睡在摇窝里的我，眼泪哗哗往下流“我可怜的儿”
“如山，你这是干嘛，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哭啥子，多晦气，快，擦掉眼泪！”华春安抚着
“我是心疼我的孩啊，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爸以后可要受苦了”如山无神地望着我，
“孩子这么小，养得活，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华春湿了眼眶。
说罢，我的二叔柯明磊、二婶秀娟、堂哥狗儿、三叔柯明革提着一打土鸡蛋和果篮进来了。
“恭喜啊，弟妹儿，我的侄子呢，快让我看看，哈哈哈。。”二叔兴奋地说
“如山，你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奶水才充足，孩子才长得胖，坐月子可马虎不得！”二婶颇有经验的说着。
“哇，是个男孩儿，我有弟弟啦，妈妈，我当哥哥啦，我当哥哥啦”狗儿又蹦又跳地拉着二婶的衣角。
“来，快腾个位置给我，让我看看我的侄子”
三叔把二叔挤走
“看看这小眼睛，跟你奶奶一个样，哈哈哈”
就这样我被我的二叔三叔婶婶哥哥，爷爷奶奶包围了，当然还有华春
3.
下午，华春坐着大愁的汽车回了武龙村，在华春的宣传下，整个村都知道如山生了个男孩儿，而我不可避免的成了村民们议论的焦点
“这孩子造业啊，他爸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以后可是咋办。”邱婶惋惜着替我打抱不平
殊不知，我还在如山的肚子里游泳时就找到了柯明浩，我的亲爸。为了不值钱的脸面除了姑妈望云，姑父平国知道这件事以外，如山谁也没告诉。
“你瞎操啥心，这是他的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有爸没爸一样过，你看看三毛不是活的好好的，没死嘛！”谢叔的话引得村民一阵大笑，突如其来的笑声惊醒了鼾睡在垃圾堆里的三毛，三毛打开四根木头做的门，说是门又不没达到门标准，至少门可以挡风，可以避鬼。
三毛急窜出来对着村民就是破口大骂“操你奶奶，大白天的不睡觉在外面夸啥天，小心牙齿咬掉下巴！”三毛的话并没惹怒谢叔跟大伙儿，反而又把村民逗得差点笑岔气。
正午时分，李婶家门口的沙树上，几十只知鸟一齐奏乐，这奏乐忽高忽低，时而像几十米之外送来，时而像从天上掉下来，时而又像从地里钻出来，多变的节奏将午休的谢叔闹醒，谢叔从床上坐起，哈欠连天
“狗日的，还让不让人睡觉”说着谢叔便拿起一根竹竿夺门而出，谢叔走到李婶家的沙树下举起竹竿对着树上的叫声一顿乱打，知鸟很不识相，越打叫得越厉害，谢叔越发来劲儿，嘴里操着脏话，手上的竹竿越打越快，结果可想而知，树叶落满地，知鸟却不见一只。
谢叔累的半死，生着闷气走回家中。
八月的武龙村热的浑身发烫，睡不着的老头儿老太太们搬着木头椅子夹着圆形蒲扇聚集在李婶家门口的沙树下乘凉，武龙村人声鼎沸。卫生院里的我似乎听到了村民们的呐喊，我也跟着响应，我的哭叫声像一把把细小尖利的刀扎着如山的胸脯上，如山将乳房塞进了我的嘴里，我巴拉巴拉地吸允着甘甜的乳汁，如山轻轻地哼着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
晚风吹来一阵阵欢乐的歌声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如山的歌声很快将我送入梦乡，当我在梦乡里游泳时，我的二姨、三姨、四姨们来了小姨们跟我带了土鸡蛋，苹果，还有自己做的尿布、衣服
“咱妈怎么样了，撑得过今年吗？”如山平静的问小姨
“咱妈估计快不行了，过一天算一天，姐，你别担心，咱姐妹会照顾好妈，你只管养好身体，坐好月子就行”二姨虽然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可她知道，如山是放不下老母亲的
不知何时，如山的母亲我的亲外婆被告知得了尿毒症，外婆身体日渐虚弱，从前可以独揽大勺，现在连碗都端不起，每天躺在床上。当如山怀着我我时，曾回去看望过外婆，肚子里的我记录下了她们母女之间的秘密
“如山，听娘一句劝，跟他离婚，这肚子里的孩子。。。。孩子也打掉吧！”外婆湿了眼眶，
“娘，孩子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怎么忍心呐，婚我肯定要离，孩子我也要生。”如山坚定地说着
“你别怪娘狠心，虽然娘没上过学，不识字可娘是过来人，孩子以后会受苦的。”
“娘，你别劝我了，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日子苦着苦着就甜了”
“唉，你看看你们四姐妹，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把苦都给我吃，把罪都给我受啊，不要折磨我的女儿啊”外婆失声痛苦，如山却平静的像刚出浴，满脸水珠。母亲的劝说并没管用，如山还是把我生了下来，外婆得知生了个男孩儿，一天不吃不喝。
4.
国道这边，柯明浩陪着田玉和几名好友把酒言欢，柯明浩右手举着酒瓶，左手在田玉的后背上滑来滑去，田玉兴奋地扭着身体，整个人差点钻进明浩的身体里。田玉的献媚牢牢控制住柯明浩，柯明浩将饭店全交给她掌管。
国道对面一公里处，我的姐姐柯思敏正在捡着甘蔗啃，柯明浩走后，如山将她送到姑婆家寄养，姑婆家经营着家具生意，姑爹的手艺在整个清龙镇可是出了名的，每个月前来交定金的人络绎不绝。
“你个小女人，真是把我的老脸掉光了呀”姑婆抢过姐姐手里的甘蔗尾，用力的拖着她回到后院，
“你要吃甘蔗，姑婆就给你买，你真是气死我了。”
柯思敏点了点头被姑婆拉到水井旁洗脸洗手。
“思敏啊，以后要吃什么就跟姑婆说，姑婆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呐！”姑婆温柔的说着
“姑婆，我想妈妈了，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呀？”思敏吞吞吐吐地说
“放心，妈妈把地里的棉花捡完就来接你呐”
姑婆的这句话重复了几十遍，而思敏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