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

希腊神话中,有个叫西西弗斯的人因欺骗神明而被罚把一块巨石推上陡峭的高山,而这块巨石每次在快要到达顶峰的时候,又会滚下山脚。于是他永永远远的重复这无法完成的任务。

希腊神话中,西西弗斯的境遇是象征着咎由自取的警示灯;存在主义者加繆的眼中,西西弗斯在面对自己荒谬依旧没有停止挣扎,而是勇敢的迈出下一步,所以他是个英雄;斯科特·派克则认为西西弗斯在苦难中依然坚持寻找生命的意义,从而在悲惨的命运中获得了幸福。

这个故事如果让我来讲,会是什么样呢?


因为过度的自我厌恶而抑郁的时候,听到最多的词除了表示爱莫能助的“心疼”,就是“你不要”。

“你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差,都是人之常情。”

“你不要对自己那么狠,享乐是人的正常需求嘛。”

“你不要想那么多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

他们茫然的瞳孔里遥遥映着我的轮廓,像是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在看被囚禁在装饰用的水晶球里的我。我尝试为自己辩解时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化作水晶球里纷然飘散的雪花,好看的那种意义不明。那便是为了好看吧,他们想。我只得苦笑着把最后一句话咽回: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所谓“神性”,我的定义是与“动物性”(或“兽性”)相对的,精神层面高贵的特质,比如绝对的真诚和善良。无论是快乐还是是痛苦的时刻,它始终在心底某处,声音微弱却坚定的呼唤着我,提示着我“该或不该”与“对或是错”。

我也曾困惑,我所做的所追求的一切,是否都是无意义的自我感动。是我强行要以几乎难以完成的戒律约束自己的精神:要保持诚实,保持善良,绝不能抱有优越感,做每个决定之前一定都要认真思考,绝不刻意博人关注……几乎要想摒除一切因本性需求而形成的积习。抗争本性的路走得实在太过缓慢,挫败感也总能轻易吞噬好不容易取得的一点成就。我不由得怀疑起,曾经的我不是一样快乐吗?若是没有现在的经历,也绝不会察觉到那样的快乐有什么问题。甚至在我的抑郁最终好起来时,在日记里写下“强迫自己在本就丑陋的世界里干干净净的活下去,本就是过分的要求吧。我身上的罪恶不过是我对世界的反应方式”,第二天却依旧为自己的一点坏心眼愧疚自责不已,依旧执着于前进。


直到邂逅了许多有关精神生活的文学作品。

与他人遥远却亲切的共鸣让我欣喜的意识到自己不必再“独怆然而涕下”,而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多多少少拥有类似的精神追求是人类的共性。因为“神性”真实存在,所以就不必再去纠结其意义。存在可以没有理由没有价值,但是不可否认。就如同我无法抛弃睡眠一样,我无法忤逆胸中燃烧的信念之火。也许它沉睡之时我一样可以感到快乐,可无论如何,已经醒来的我不再能毫不愧疚的睡去。更何况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灵魂在为清醒而喜悦。

周国平认为,智慧是“看到并且接受人所必有的限制”,但若是寻求拯救和超越客观限制,这就到达信仰的高度了。我感到自己像个虔诚的信徒,只是我的上帝没有挑明任何一条戒律,他只是安静的注视着我,并在我迷失方向的时候指引我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这一次,我真切的听到了那呼唤,我清楚,它绝不是幻境中美丽却虚妄的花朵,它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定的矗立成净土上的丰碑。


若是我来讲西西弗斯的故事,大抵会是这样的:

西西弗斯清楚自己永远无法将承载着自己本性重量的巨石推上山顶,可是如果不抵住巨石,它就会无限陨落下去。

“那么为什么不能向巨石妥协呢?”

“山顶,在呼唤我。”


今日悄悄话:各位好,这里是记录关于自我救赎的思考与感触的Resurrection专栏。上周之后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以逻辑较为清晰的方式展开自己的感悟,毕竟思维上的转变并非线性。思忖再三,将自己近半年来的经历总结成以下一句:

“因为极度厌恶自己,所以在孤独的催化下循着内心的呼唤,追求着真实以及尝试寻找自身生命的意义。”

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将会以此为框架细谈遇到的问题与想法,也会不断修正和细化这个框架。我深知哲学知识和生活经历都比较贫瘠的我,仅凭阅读文学作品和进行思维游戏,发表对于人生哲学的评论十分不自量力,但是我希望能记录下当前时期的我一点粗浅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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