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的轮回（一）

三木（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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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没有婚礼的的婚姻

外甥女银盈今天早上回家了。带着儿子的不舍和我的愧疚，13岁的她独自坐上了开往广东的长途汽车。

在送完她上车后回来的路上，七岁的儿子抱着他妈妈哭得稀里哗啦。儿子哭得这么伤心在我的印象中是第一次，姐姐的回家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离别。

外甥女是在去年学期结束后的寒假来到我家的，因为她家里没人照顾，就让她在我这里借读了一个学期。

我原本不怎么愿意外甥女过来读书，因为当时妻子快要临产，儿子又还在上幼儿园，可是想到外甥女是妹妹家唯一读书的希望，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妹夫是贵州侗族人，家里穷得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因为他父亲好吃懒做，在妹夫十来岁的时候，他母亲就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他有一个姐姐，小时候他和姐姐相依为命，有一顿没一顿的顽强地生长着。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去了广东打工，如果不是遇上我妹妹，他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

我妹妹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和同乡去了揭阳打工。没过两年，十七八岁的妹妹就挺着怀孕七八个月的肚子，把25岁的妹夫带回了家。

当时我们全家人都觉得年幼的妹妹受了妹夫的骗，没有一个人同意这门婚事的。我父母想让妹妹把孩子拿掉，但倔强的妹妹死活要把小孩生下来。双方僵持不下，眼看就要临盆了，我父母不得不退让。

因为妹妹未婚先孕，我父母觉得丢人。妹妹和妹夫的婚事最终连酒席都没办，甚至连结婚证都没领，因为我母亲怕这场异地婚姻长久不了，不给妹妹办结婚证的户口本。对顽固的母亲妹妹也无能为力，他们的结婚证还是在去年才办的。

这场没有得到长辈祝福的婚姻远远谈不上幸福。

妹妹夫妻俩一直在揭阳打工，妹夫在化工厂上班，妹妹在电子厂上班。他们在当地的城中村租房子住。我听妹妹说过，他们结婚十多年，搬了十多次家。

夫妻俩虽说还算勤快，可不高的收入还要抚养两个小孩，一直都没没什么积蓄，买房安家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我记得是十三年前，我外甥女出生的那一年。

那年冬天老家江西格外的冷，一天晚上七八点钟左右，妹妹一手抱着刚满月的外甥女，一手牵着三岁大外甥，冒着寒风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我赶紧把她们一家三口接进屋内。妹妹一进门刚坐下，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掉，然后两个小的也跟着哇哇大哭。我当时被吓得慌了手脚，好不容易把他们安抚好，才从妹妹口中知道妹夫出事了。

妹夫当时有一辆三轮车，平时帮别人运货。不久前他运一单货却被警察抓起来了，原来他帮别人运的是走私货。不但妹夫被判刑一年，而且刚买的车子也被当做走私车被罚没了。

当时妹妹和母亲因为她的婚事还僵持着，可她一个女人在外带着两个孩子，既没有积蓄也没有工作，不得已就算明知回家后母亲不会有好言语，除了回娘家又能去哪里呢？

那时候我刚参加工作，收入并不高，每次发工资后，都会瞒着母亲偷偷地接济妹妹。看着她们娘三凄凉的模样，我的心里特别的难受。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就是看着亲人受难，你却无能为力。而且妹妹落到如此田地，我也难逃责任。

2019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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