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飘香（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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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爹说：“桂娃儿上回回来就说了，山下来了工作队，人可好哩！有两个工作同志对她特别好，一个是方同志，一个就是你周同志。我们山里人，讲的是石匠凿磨子，石打石（实打实），晓得感恩。我们穷家小户的，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薄酒一杯，不成敬意。来，我敬你！”到底是年青时外出闯荡过江湖的人，说的话有条有理，还有点戏词的味道。

丹桂爹几口酒下肚，压在心里的话就泛了上来：“我们桂娃不该到我家来，她是投错了胎呀！这娃，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考了个全区第一，作梦都想读大学，將来也好成个城里人。哪晓得，革命来了，书也读不上了。为了她妈，只好出嫁了。本以为能过得好点，那晓得，在家里，受公婆的气，在外头，又听人家闲话，活得憋屈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苦点累点还受得了，受不了的是心里不舒坦哪！”丹桂娘也抹起了眼泪：“要怪，就怪我这个没有的娘，要不是我……”丹桂生气了：“爹，娘，您们说什么哪！周同志，兰芬头一回来我们家，尽说些扫兴的……”

丹桂爹又闷了一口酒：“你问你娘，你不在家，我说过话吗？今天，你让我把话说完……要说怪呀，就怪你爹没用。……你不用看周同志，他懂得的！我刚才和他聊了半天，这山里山外的人和事，他比你懂得多！”他又闷了口酒，“哦，这不，前些时，我找人给你算命，人家先生说，你是命里少了贵人，要是有贵人，你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转身又给周君实敬酒，“周同志，你就是我女儿的贵人，要是能帮，你好歹帮她一把呀！”

周君实端起酒碗，说：“大伯，现在不兴什么贵人，我们都是阶级兄弟，革命同志，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去做，您老放心好了！”

“我放……放心……”丹桂爹开始舌头打转了。

刘丹桂见周君实斯文得总是不肯对鸡肉下筷子，就站了起来，给周君实和兰芬一人夹了一根鸡腿，说：“来，你们两个是客！”这动作让丹桂妈看见了，她说：“我们桂娃最会疼人的，周同志你莫见外，就把这儿当家！”兰芬一笑，说：“对对对，周同志是该把这当家的！”说着瞟了丹桂一眼。丹桂脸一红，低着头，吃了口苞米饭。

周君实一笑：“不客气，丹桂晓得，我这人蛮随便的。”说着，就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丹桂弟弟。丹桂弟弟十分友好地回给周君实一脸感激。就这一只鸡腿，丹桂弟弟就对周君实有了好感。

【六十】

入夜，刘丹桂和兰芬约周君实出去走走。走到屋后山坡上，兰芬问周君实：“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天天写日记，当然知道，八月十五，星期六。”“农历哩？”“这个……我一般不大记农历的。”“我跟你说吧，今天是七夕节！”“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周君实回头看丹桂，丹桂什么也没说，只是浅浅一笑。

周君实这才明白，丹桂约他回娘家，是别有用心的呀！他不由得感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