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琴音

肖聿  2017年3月24日

今晨起得颇早,但不是被冻醒的。今春实在像个假正经的姑子,口说“来了来了”,却逡巡踟蹰,迈一步,退两步,总也端不来香茗。这乍暖还寒的春,很不招人待见。

手机上见到朱自清的散文《春》,配图加配音朗诵,于是想起:它写于1933年前后,是我读小学时语文课的课外选读之一,记得是油印在单张纸上,发给全班。那是五十四年前(1963年)的事了,如今只依稀记得它的开头一句:“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又未忘其中那句“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如今想来,句中“赶趟儿”一语因为出离了全文的风格,换言之,因为这口语用得不是地方,所以才被我记了五十四年。记忆有时很奇怪,似无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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啜了几口普洱。抬头看见书柜上的小提琴盒,犹如邂逅故人。我12岁学琴,去东北军垦兵团都没放下它,回京后在工厂也拉琴,直拉到了大学毕业,但自上个世纪90年代之后,便一直没摸过琴,迄今怕是有三十多年了。

打开琴盒,里边还是那把在大学用过的琴,只是琴弦松了,琴码倒了。正待调弦,蓦地发现挂弦板尾部的牛筋己断掉了。必须给它重新打个结,穿入挂弦板,才能挂上四根琴弦。那根牛筋本来就不长,又硬如钢丝。无奈,只得先用花生油略泡它一下,再用热水泡,终于变软了些。打结,上弦,调音。这些事情,我做过至少三十年,可谓轻车熟路,使我颇生了些老骥识途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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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缘四十年

给琴弓擦好松香,拉了几下,也不知想拉什么曲子。先想到了圣•桑的《引子与回旋曲》,十几个小节后遇上了跳顿弓,己拉不下来了。只好挑个“软柿子”捏:就拉《梁祝》的呈示部吧,但左手指却像醉汉,软塌塌的,击在指板上,像是踩了棉花。由此想到:拉小提琴或许像骑车和游泳,只要早年学会了,日后总是忘不了的,哪怕水平己不及当年的一半。若要“聊发少年狂”,恢复到当年的一半水平,亦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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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昔日用过的练习曲谱还在。找出几本,《开塞》,《马扎斯》,(想起1970年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宿舍里,用钢笔抄完了《开塞》练习曲和《梁祝》独奏曲谱的每一个音符。)竟然还有维尼亚夫斯基的《D大调波罗乃兹舞曲》!想必当年拉过它,此曲属于炫技性的,很难。想到了“而今迈步从头跃”那句诗。我初拉《霍曼》还是在1973年吧,那是第一次拉练习曲。启蒙老师是李伯琴先生,清末遗老,其小提琴是她年幼时和教堂洋神父学的。她的技术仍是老式的法国-比利时派,右手运弓技术讲抬腕而不是抬前臂,后者是新式俄罗斯派技术,后来大领风骚。

我重拉练习曲,是因为对小提琴割舍不下。它记录了我的少年及青年时代。又拉小提琴,是因为它让我在笔译累了时能积极地休息,亦是预防阿尔兹海默症的办法之一。其实,做喜欢之事,何必一定要弄清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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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声相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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