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五日是我儿子的生日,何尝不是我的“生日”?!
生日,顾名思义是指人出生之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我三岁以前的事我一点不记得,更不要说我出生之日的事,但我一辈子忘不了我生孩子那天的所有事情。
我的预产期是十月二日,肚子没任何反应,我坚持上班,那时我在刑警队工作,十月四日下午快下班时感觉肚子阵阵做痛,单位仅有的一辆230吉普车将我送到了西安市妇产医院。医生检查后说还早呢,让我回病房休息。
病房在三楼,房间住八个人,妈妈和老公陪伴左右,晚上十二点疼痛难忍,在老公的搀扶下,我来到一楼产房,敲开了安装在楼道的大门。护士了解情况后,让我老公在外面等,让我躺在产床上,医生进来检查后说还早呢就拉上门出去了。
窗外忽然起风了,隔壁产房里传来地狱般的哭叫声,风声哭声声声刺痛我脆弱的灵魂。我孤零零一个人躺着,那时没有手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非常无助无奈。我浑身发冷,感觉肚子里有巨大的石块,下坠感压迫感撕裂感汇集成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痛感,我想歇斯底里般呐喊,但强压抑着自己,发出低沉的呻吟。
大约过一个小时左右,护士进来看一次,次次都说还没好。那时的我没经验,不知道会等待这么久,没带任何食物进来,我口渴,没有水;我饥饿,没有吃的。那时的我太老实,也不知道请求医生让家人进来陪伴我(那时绝对不允许),也没有找任何关系任何熟人关照我。
我疼得翻来覆去,死的心都有,看见墙上的插座,真的想将手伸进去。度时如年,度分如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不知道怎么过的,终于在凌晨六点多,多多少不知道,医生来了,护士来了,帮我分娩,让我用劲,我精疲力尽。汗水泪水湿透了衣衫,真是走在鬼门关。
七点整,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孩子出生了,我释怀了。我睁开眼睛急切地问医生:“男孩女孩?”医生说:“男娃!”
太好了!是儿子是儿子呀!我的孩子将来不受这等人间活罪了!
作为母亲的“难”还远远没完,回到病房里,不敢咳嗽,不敢用劲,否则疼得要命,这才知道顺产时有侧切当然有缝针,可当时我一点没感觉,足以可见此痛非彼痛之痛!
过度的出汗失水,导致我严重便秘,想拉拉不下来,想用劲伤口钻心痛,那种难言之窘境之尴尬,现在想起来都唏嘘不已。
住院一周时间,拆线后我带着孩子回到了出租屋里(那时没有商品房,单位也没有分到房),我们结婚时租住在机场派出所隔壁的一个小二楼上,只有一间房,做饭在阳台上。这些暂且不说,关键是家里没有卫生间,公厕在二百米外的地方,还总得要排队。
出租屋里各种不方便,我多么想回家(娘家),可妈妈说有老规矩,必须过满月才能回娘家。满月后我终于回家了,受“伤”受“难”的身心才得以慰藉。
我在娘家休产假的两个月里,每个周日(那时只休周日)老公回富平看望我和儿子,我看见他就哭,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委屈、也许是娇气、也许是因为爱情。是呀,我俩是警校同学,工作两年后为了分房二十三岁结婚,一年后有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从生下孩子的那时起,我的心一刻也没离开过他,时时刻刻牵挂着他的吃喝拉撒睡。我儿子很乖,很少哭闹,吃奶很规律,每三个小时吃一次,就这晚上我得九点、十二点、三点、六点起来四五次喂他并换尿布。那时候没有尿不湿,他每天拉五六次,房间里阳台上到处挂的是大大小小的尿布,我妈和我老公每天不停地洗呀晾呀,没有一个人嫌脏嫌累。
每次孩子拉了,我们还仔细看看拉的好不好,有时不小心弄到手上,也不嫌脏。而且有个特点,每逢吃饭,他就拉,我和我妈妈笑着说这小家伙真淘气。
在我和家人的精心哺育下,我儿子长得白白胖胖的,过百天时比大他半岁的小表哥小堂哥们看起来还大一号。
那时产假只有三个月,元旦过后我带着娃回到了出租屋,家里很冷,没有暖气,插着电炉子,四个人挤在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但每天我们乐在其中。我坚持上班,上午八点出门,十一点回家;下午两点出门,五点回家喂孩子;我一直坚持母乳喂养,孩子一岁断乳前没吃过一次奶粉。那时只有一个心思,只要孩子需要,只要孩子好,我怎么都行,就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辞。
记得儿子半岁时有一次感冒发烧了,吓得我不知所措,多亏有我妈一直帮我。深夜我们带儿子到了儿童医院,高烧39度多,需要输液。因为孩子太小,必须打头皮针,护士第一次扎针没回血,拔出来,还得重新扎一次。儿子疼得大哭,我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多么希望将针扎进我的肉里,而不要让我的儿子受疼。
我清楚记着儿子第一次开口叫爸妈、第一次迈开腿蹒跚走路的情景,真是无限幸福激动,觉得生命真是个奇迹,这么可爱的儿子竟然是我生的,是我的。
儿子过了一周岁,我就将他放到了我妈家,没办法,我妈得照顾我爸和未成年的妹妹。在儿子不在家的日子里,巨大的失落感和无尽的想念充斥着我的心。白天上班忙碌还可以,尤其晚上总是想娃想得睡不着。那时没有手机,只有心想,经常做梦。每逢周日,我和老公就搭长途汽车奔波两三个小时(那时没有高速路)回富平看娃,刚一见娃我就高兴地哭,离开时舍不得分开哭,整天哭得像个泪人。谁曾想,一向清高强势的我还有如此柔弱之时?!
我刚到家时,儿子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理都不待理的,只忙着涂鸦画画,只见他坐在茶几旁边,小胖手拿着铅笔在报纸上稿纸上画画,茶几下面厚厚一摞子报纸都是他的“作品”。我妈妈擅长剪纸画画,为了哄他玩,就教他画画,他只要画画就很安静,也能坐住。画的东西有模有样,得到大家的称赞。所以,如果说儿子有艺术天赋,那肯定是遗传我妈的;如果说儿子有绘画特长,我妈肯定是启蒙老师。
儿子不到两岁时就上幼儿园了,在管好孩子衣食住行的基础上,教育成了每天关注的大事,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风雨无阻,竭尽全力,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他,把最好的教育给他,总望子成龙,总希望他过得比我好。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的爱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生儿不知父母难,我是母亲的孩子,我是孩子的母亲,双重身份和生活的经验,我觉得我生孩子的“生日”比我的出生之生日更让我刻骨铭心,意义更重大。因此,当我们每一个人过生日时,应该更多地感恩父母,尤其要感恩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