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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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做了一千层的芒果千层。

 现在凌晨，新的一天只过了十二分钟，胃在想念芒果千层的味道。想起在美国往事中看过的片段，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帕特西买了蛋糕坐在楼梯口等待正在洗澡少女佩姬，没一会他打开包装纸，舔干净手指上的奶油。从最顶上鲜红诱人的樱桃开始，忍不住吃完了整个蛋糕。奶油是致命的，比少女更致命。

 世界上没有比奶油更美好的气味。也许有，比如奶油的衍生品黄油，但也是奶油。

 暑假的时候曾用烤小饼干剩下材料做芒果千层。芒果用的是相对比较硬的彩芒，因为想着比较容易成形（最后造成了千层略难切）。步骤一是习惯性切换芒果放在冰箱，然后去做饼皮。化开一块黄油，气味溜进鼻腔，脑内都是大写的甜蜜，放凉就按比例放鸡蛋、牛奶、低粉和糖，搅匀，上锅。饼皮的美貌很大一部分决定了整个千层的美好程度，煎饼皮，慎重。煎之前我在平底锅是抹了一层黄油，当然饼皮里也有，所以不用太多。摊上薄薄一层，太厚油又少的，会煎出鸡蛋饼的味道，当然啦也是美味的。就这样不停的抹油，摊皮，等凉了撕下来。要怀着怎样纯粹热烈的心意，才能做到第一千层。把饼皮放进冷冻室，就可以打发奶油，我用的雀巢，奶油略稀，就多放了糖。接下来的过程简单，无非是一层一层堆砌饼皮、奶油、芒果肉，不过没有做到第一千层。

 后来我去做了送外卖的暑假工，因为商家和派送范围巨大，人工派单，每天都去不同的店家，敲不一样的门，和不一样的人说“您好”。但是每天六点左右，都刚巧分到一单市区巷子里的甜品店，送到附近单身公寓的五楼。每一次都是一份芒果千层加一份木糠杯，老板放入冰袋，念叨着天热这些容易化，询问能不能先送他的单子，然后我点头。每一次送达大约耗时不到二十分钟，但是爬五楼比较累。敲门后最先回应我的是她家的狗狗，然后她说“稍等一会儿”，然后听到拖鞋的趿拉声，她开一条缝，伸出手来拿，说声不带感情的谢谢。能看到她裹着浴巾，头发还是湿的，不知道该喊姐姐还是阿姨的年纪。我说“祝您用餐愉快”，用混合着真心和例行公事的心情。连续几天以后，我开始在五层楼梯的路程中给浴巾少女编排剧情。每天下班，点一份甜品，然后洗澡等外卖上门，也等室友闺蜜回来一起吃。头发吹干，烧了晚饭和朋友一起吃完，打开冰箱拿出芒果千层。饼皮有些韧，混合着奶油甜香和芒果的清爽，气温有些高，不快点吃完就会化掉。有时候分给脚边的狗狗一口，它开心的摇摇尾巴。

 我想和她说声你好，和我一样对芒果千层情有独钟的朋友。但我只说祝您用餐愉快，顺便加一句“希望您能给我五星好评”。

 庆幸我已经不是像帕特西一样天真的小男孩，也庆幸她没有像少女佩姬那样让我久等，让我失去自制力面对奶油缴械投降。

 暑假工期结束以后，我没来由的想亲手给她做一次千层。

 第一层的心情是“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第二层是“你的狗狗真的好可爱”

“你是一个人住吗”

“你的生活真是超级规律啊”

……

“祝您用餐愉快”

“这一次不需要给我好评”

 切开千层的那一刻，芒果和奶油的甜香更加浓郁，食物香气自动带来和谐的气氛，让人头脑不清醒。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我知道她喜欢吃芒果千层，每天大约五点半下班，门口只有女孩子的拖鞋，有一只很干净的泰迪，住在五楼右拐第二个房间。

 可是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芒果千层的甜度不光取决于糖的克数，那一颗芒果的成熟度也是重要因素。饼皮越薄越有入口即化的感觉。奶油的质量是重中之重。这些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我的在芒果千层的第一千层里，放了谨小慎微的问句: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