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散记之五

        在通讯平时靠寄信、有急事去邮局发电报打长途电话的年代，父亲曾盼望：“家里能安上电话就好了！”那样他和远在沈阳的我还有远方的亲戚老友联系就方便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得知单位给我家里安装了电话，父亲便迫不及待地也在家里安上了电话。从此，我经常给父亲打电话，报平安。如果隔的时间稍长没有打电话，父亲就会把电话打过来，询问情况。有一次，休假回家探望父母，聊起电话，父亲说：“听说国外有可视电话，咱们啥时候也能用上就好了，那样我就能在电话里看到你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单位给采编人员配上了电脑，告别了纸与笔，走进了光与电的时代。技术人员给我们每人发一张五笔字型字根表，教我们五笔输入法。后来，父亲来沈阳，在我家里看到了五笔字型字根表，便问是什么、干啥用、怎么用，我回答后，父亲便让我教他，临回黑龙江前，还和我要这张字根表，说回家要把它背下来，并在上面模拟练习打字，还说电脑将来一定会进入家庭，他要提前做好准备。看着年逾古稀的父亲，竟如此追逐时代潮流，我心中大为敬佩！我的五笔字型字根表被父亲带走了，我只好又向技术人员要了一张。我们年轻人看着都眼晕的这个字根表，父亲能背下来？我一直不大敢相信。此后，每次回老家，父亲都要和我聊互联网，讲他从电视上看到的有关互联网的新闻，向我询问电脑的相关知识，说一旦这有网线了，就买一台电脑。还拿出字根表，让我考考他。让我想不到的是，后来父亲真的把字根表一个不差地背下来了！

        QQ出现后，父亲知道可以用它网上视频聊天，便在一年春节前买了台电脑。春节期间，和因故没回家过年的我，在网上视频聊天，让我看家人团聚的场景。我猜想，父亲可能是因为我不能回家过年，才急着在春节前安上电脑，好在过年时能真真切切地看到我，也让我看到他，免得相互牵挂。当然，通过网上视频给老爸拜年，我也感觉很新鲜，同时弥补了些不能回家看望父亲、陪他过团圆年的遗憾。父亲多年前可视电话的愿望，也终于通过互联网得以实现！此后，通过电脑QQ网上视频聊天，便成了我和父亲交流的又一途径。

        父亲背的五笔字型字根表并没有用在电脑上，而是有了手机后用来发短信了。那时我几乎天天给父亲打个电话，报平安，问他的饮食起居、身体健康等情况。父亲手机不离身，随时可以接听我的电话。偶尔父亲也打电话过来，没什么事，就问几句“你在忙啥呢”等等。听大姐、二姐说，近几年，父亲也经常这样给她们打电话，闲聊几句。后来才明白，父亲是感觉孤独，想找人说说话。与打电话相比，父亲更多的时候是给我发短信，用的正是五笔输入法！而且从往返的短信速度看，他用五笔打字的速度还不慢！看着发来的短信，想象着年逾八旬的父亲一字一句地用五笔输入法在小小的手机键盘上打字的情景，我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高兴！几次开车回老家，一路上不知要收到多少父亲发来的“到哪了”的短信，一路上我就被这浓浓的父爱包裹着，无论冬夏，美好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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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能手机出现后，追逐潮流的老爸自然也要拥有。对“八零后”的父亲来讲，发短信早已经是小儿科了，用手机上网看新闻、查资料才是时髦。终于，在一次旅途上，我亲眼见识了父亲的厉害。父亲89岁那年，我陪他去北极村旅游。在火车卧铺上，父亲玩手机，我看书。我发现书中有个生僻字，便请教父亲。他放下手机，看了一下书，说这个字可能念什么，但叫不大准，得上网查查。我没太在意，继续看书。也就一分钟，父亲举着手机告诉我，查到了这个字，读什么，又把其释义详细念给我听。这速度，让我这个“五零后”自叹弗如。直到90高龄后，父亲因患眼疾，才不再用手机上网，只用外孙子高亮给买的老年人用的大屏幕手机接打电话。我能感觉到父亲的失落。

        前几天，晚上和妻子散步时，谈到父亲，我还说：“如果父亲还在，就让他用手机下载个喜马拉雅，听书，听故事，父亲一定非常高兴，也不会那么孤独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