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舒云

黑暗包裹着我,我仅能勉强看到伸手可及的东西,我摸着了一根树干,急忙挪到树干边上。

我下意识抬起手,心却一个劲地下沉,作为依仗的法器,铃铛居然不知何时遗落了!TMD,我咒骂着,赶紧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没想到手机也因为没有电量而自动关机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啊!

此时我的心砰砰地狂跳着,如坠冰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蜷缩起来,双手抱脚,这样的姿势能在这雪上加霜的情况下带来一点点安全感。我拼命想个对策,然后脑中一片乱麻,种种可怕的后果不时冒出,让完全无法做出清晰的思考。

我浑身颤抖着,这下已经不是单纯的绝望而感到寒冷了,而是周围的气温急速下降,我现在犹如置身于冻库中,冰寒刺骨。我想起了老道说的话,精气神即是阳气,最直观评测自己状况的就是周遭的温度,我现在牙关已经开始打颤,阳气一定很弱了。

就在我惶恐万分的时候,我感到有一块冰块贴在了我的脑后脊般,后脑发凉。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我却能感觉到——有人站在我后面!

我靠着树干,颤抖着,又不敢回头查看。这时耳朵突然听到“咯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声音就从树干背后传来,好像一名女子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又很含蓄地压抑着。声音很好听,但在这种环境下却无比诡异。

不是张舒云!我轻易地分辨出来。

跑?但跑去哪?

我靠着树干,想走,但脚已经不能动了,我这时才发现,我整个身体僵掉了,完全不听指挥。

惊慌中,一个身子从树旁探出来,动作很缓慢,却是一名短发女子,皮肤苍白如纸,却打扮着浓艳的妆容,身上披着的正是我在林中槐树下看到的那件艳红宫装。

她看着我,带着明艳的笑容,举起手向着我的额头伸过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袖子褪下,一只手在里面探出。我想要躲,却怎么也动不了。那只手就这么触到我的额头,然后顺着我的脸往下走。那只手手指修长,洁白无瑕又寒冷如冰。

正当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的时候,脖子就被那双冰冷刺骨的手握住,我的喉骨被紧紧箍住,顿时呼吸不能。我被毫不费力地提了起来,在这一刹那,我的身体又恢复了控制,但没有任何意义,我双手用上吃奶的力气也扯不开她的手。

我双腿踢蹬着,身体打着摆子,这种绝望无奈的感觉,居然让我想起了澜湖。

但这双手更冰冷,更有劲。

我要死了吗?

才过了几秒,我感觉力气被瞬间抽空了一下,身子甩了几下,瘫了下来,脖子也没有了疼痛感,但能感觉到那只手还在不断的收紧。

我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就在我放弃希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凄厉叫声,掐住我脖子的手在这一声后松开了。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我双手撑地,剧烈的咳嗽着,只咳得泪水飞洒。

这个时候,一道光突然亮起,很微弱的光芒,光芒中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伸过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然后我再次陷入黑暗中。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舒云那张秀丽的脸蛋,她头发散乱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她的唇却在开合着似乎念着什么,但我没有听到声音。

我转转头,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背后垫着一块黄布,黄布皱皱巴巴的,上面隐约可见一些字符。

我动了一下,身子有些酸痛却并没有什么大。我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山洞里,说是山洞不太正确,只是一个小坡地凹陷进去了一块,我刚头差不多碰到洞底,脚过去点就是洞口了,整个洞口差不多就是我横躺着这么大。

我朝洞口望去,黑暗已经消失了,世界又恢复了那种灰白暗淡的光景。

“你醒了?”

张舒云睁开眼,她双手按在大腿上,正跪在我旁边。

我在她对面靠着洞壁坐下,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已经没有来时的那种明艳的感觉。当然,遭遇这种波折,谁也潇洒不起来。

那一声询问不过是打招呼,我应了一声“嗯”,然后双方就沉默了下来。

我大脑此时乱如麻,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需要时间整理一下。

“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休息一下,就要继续出发了。”

张舒云将垫在我身下的黄布折叠起来,收进裤袋里,我才留意到那裤袋微鼓,不知道藏了多少事物在里面。

“你……你也是那种人?”

“嗯?”

张舒云愣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我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那么这次的事……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

超出我的意料,她没有否认,回答得也很简练。

“为什么?”

我原以为我会很愤怒,莫名其妙地被卷入这场灾祸里,一路心惊胆跳,两次生命遭到威胁。我相信再温和的人,最不济也会跳起来把她臭骂一顿。

但是我没有。

我此刻的心很平静,我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状态。被红衣女子掐住喉咙那会,我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那时我脑子里,并没有恐惧和死亡。我在想另外的事情。

那短短几秒所思考的事情,对我很重要,好像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使我想通了一些事,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现在,我似乎不再害怕恐惧了。当张舒云说要再次出发的时候,我坦然得接受了。

“这个……”

张舒云沉吟了一下,她在犹豫,显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我。尽管我认为她不是肇事者,但她必然是知情者。我不相信那么巧,会刚好有几个岳凌雁那样的人,凑巧坐同一辆车还凑巧遭遇了现在的事情。

“其实说了你也不太明白。”

犹豫了一会,叫人失望的是,张舒云最后还是选择了对我隐瞒。而且又是这种论调!好像我和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一样。老道如此,岳凌雁如此,她也如此。果然是一路人,作风做派都一样。

但我可不是一句“你不懂”就能搪塞过去的。

“我两次差点把命丢了,你一句不明白就要将我打发掉吗?”

“你至少现在还活着,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就会一辈子纠缠着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舒云不肯松口。

“我会怎么样那是我的事,我只是不想到时死得不明不白,做个个糊涂鬼。”

“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张舒云笑了一下,很苦涩:“我只能告诉你,你如今遭遇的事情是有人蓄意为之,而我们是过来调查的,如果可以的话顺手解决了。只是我们严重低估了事态的严重,现在我们都陷进这里了。”

“是谁?”

张舒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我不会告诉你的姿态。

“你刚刚说‘我们’,还有谁?”

“岳师姐是可信的。”

这个张舒云倒是愿意说。

“那道士和尚呢?”

我赶紧追问,但张舒云又不吭声了,我看到她没头轻轻皱了起来,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刚刚那件衣服,也就是你那岳师姐说的阵眼了吧,连你也跑了,为什么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拿着件法器就过来破阵。这不是害我们吗?”

“岳师姐不是故意的,我说了是我们低估了事态,这个阵法和我们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本来真正的阵眼只有一处,岳师姐是打算独自面对的,所谓破坏阵眼不过是为了支开你们这些普通人。没想到……”

“那……那件衣服是什么?天为什么黑了?”

“一件灵器,一种术法。你不要再问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那么多。”张舒云神情严肃地看着我:“而且,如果你有机会遇见岳师姐,也不要问她,也不要像对我一样。她是本家的人,手段有时有些激烈。你最好安安静静,如果有幸活着出去,将这里面的事情都忘了。这样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本家?我心存疑问,不过我看出张舒云是真的不想再说了,也只好作罢。

双方相对无言,她除了换换坐的姿势,就一直闭着眼,嘴巴还是在念着无声的话,我听不到,猜测要么是什么咒语吧。我则细细打量起她来。

她年龄看起来和我相仿,但说话间却透露出一种沉稳成熟。我一直用精致秀丽形容她,是因为虽然她长得好看,但这种好看其实在邻里巷内总能遇见一两个,并不是一见就难以挪开眼的那种。她的好看在于,许多脸蛋与她相般的皮肤没有她的好,她的皮肤虽不能说像剥壳的鸡蛋一般水嫩,但没有任何瑕疵,青春没有再她的脸上留下一点痘印,是越看越觉得好看的那种。

似乎能感应到我盯着她看似得,张舒云张开了眼,我目光刚巧和她对上,连忙尴尬地挪开,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谢谢你……”

尴尬间,我才想起来,应该是她救了我。而且我之前晕了过去,应该是她背着我来到这里的。虽然她之前展现过非同一般的力气,但我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把我折腾到这里来,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你很幸运。”

“嗯。”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运了,不过是回家相个亲,居然遇上了这种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事情,而且横竖看起来是个轻易死掉的小配角。

“不是它你早就死了。”

没想到张舒云别有所指,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地上的正是秦老大送给我的胡桃项链,不过此时已经变成黑色,并且裂成了两瓣。

“这种东西绝大部分是假的,什么开光,什么咒文,多数是为了取信于人让其购买的小手段,但你这个是真的法器,它让你逃过了一劫。”

我顿时无语,世事真的很奇妙,一环扣一环的,起初我对这东西根本不以为意,在办公室里接过只不过是为了不想拂拭上级的脸面。回到家中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甚至不打算把它带上,丢在了电脑桌上,真是鬼使神差,临走前我还是挂上它,没想到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我心里想,要真的能活着出去,可就不是一顿饭的恩情了,怎么也得供个长生牌位啊。

就在我寻思着怎么报答秦老大的时候,张舒云蹲了起来。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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