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都：被命运选择，也选择了命运

奥古斯都，罗马帝国第一位元首，“罗马第一公民”，原名盖乌斯•屋大维•图里努斯，恺撒的甥外孙和养子。他的故事被各种方式不断演绎。约翰•威廉斯在小说《奥古斯都》中采用了别致的书信体形式，从奥古斯都同时代人和自己的角度，用不同碎片拼凑起一个大家眼中的奥古斯都。

在私人日记、给亲朋好友的书信中，往往流露出人们最真实的看法。约翰•威廉斯正是借用了这些仿历史素材形式带来的真实感，以一种“真人POV”的形式，巧妙剪切，虽然视角不停切换，却保持了流畅的叙事，把读者带回到两千年前，仿佛亲眼见证历史。

奥古斯都坦诚地说，“是命运抓住了我，而我选择不躲开它的怀抱”。作为恺撒选定的继承人，屋大维从小就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安静而坚定的少年，为迎接未来做出充分和必要的准备。他认真完成每一种学习任务，包括文化知识和军事操练。即使训练过程中落马受伤、断了肋骨，也绝不逃避退缩。他总是很安静，所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命定的目标。

在他十八岁时，恺撒被谋杀，将他置于命运抉择面前。此前，他被命运选择；此后，他选择了命运——继承恺撒的名字，去改变世界。为此，他需要先改变自己，封闭内心，抛弃常人的感情依赖，成为一个为目标而活的角色。

在三个朋友的陪伴下，势单力孤的屋大维，跳入命运的洪流。角色之下的屋大维，心思缜密，谨慎权衡，永远那样安静。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不疾不徐，周密筹划，就能站稳自己的位置，让安东尼芒刺在背、让西塞罗愈发不安。他审时度势，不记私仇，只以全局利益为重，在不同时期与曾经的政敌握手言和，稳定政局，扩大实力，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成为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是孤独的。他少时的朋友忠诚于他，却未必懂他。他所虑的，是罗马的稳定和各方势力的均衡。他的婚姻、家人的婚姻、身边重臣的婚姻，都是维系罗马统治的纽带。甚至唯一的女儿尤利娅的婚姻，也概莫能外。他永远安静地做出必要的决定，即使对姐姐、对女儿终有一丝愧疚，也不容感情占据上风。

然而，奥古斯都的角色之下，屋大维仍然是个性情中人。他不愿过度杀戮，尽己所能，宽容落败的政敌，善待对手的孩子。他曾争取保住西塞罗的命，又匿名提醒西塞罗逃命，不想西塞罗宁愿引颈就戮。屋大维的姐姐抚养着几位前夫的子女，包括安东尼的儿子尤卢斯•安东尼，屋大维也对其委以重任。

奥古斯都一生最大的软肋，是他唯一的女儿尤利娅，他的“小罗马”。尽管在婚姻上，尤利娅必须服从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安排的政治婚姻，但父亲屋大维对她始终宠爱有加。尤利娅幼时，屋大维亲自监督她的学业，再忙碌也至少每周给女儿写信，把她培养成一个聪明睿智的女性；尤利娅成婚后，屋大维默许女儿在不幸福的婚姻之外寻求慰藉。

只要不毁掉罗马，哪怕要危及自己的生命，屋大维都“可能容许”。可惜尤利娅终究卷入了奥古斯都不能容许的阴谋中。屋大维能做的，只有借其他罪名囚禁女儿，以此保下她的命。哪怕再不相见，总可遥遥思念。奥古斯都，选择了为责任的一生，事事以罗马为重。屋大维，在奥古斯都之下，始终包容着自己的“小罗马”。囚禁女儿的当天，重遇儿时侍奉自己的家仆，奥古斯都自知，自己的遗憾，正是无缘普通人家子女圆满的幸福。

奥古斯都的长寿，是罗马之幸，却是屋大维的不幸。长寿的奥古斯都，为罗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后世的长久繁荣铺平了道路。与此同时，亲人和挚友的相继离去，却是屋大维难掩的寂寥。家族人口凋零，所选择的两位继承人先后离去，只能把罗马留给“提比略的恻隐和时间的偶然”。不得不说，这是奥古斯都的另一件憾事。

身为奥古斯都，承恺撒之名，以罗马为任，被后世封神，选择了这种命运，也就选择了这种遗憾。“世界是我的诗”，只有自己懂得这诗背后的寂寥，一切感情羁绊，都隐藏在角色背后，永远那样安静。

2018.07.21雾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