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名受害者笔录

第四名受害者笔录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以前的时候总觉得谁都看不起我,很多年以后明白了大部分人根本就没看你,也就没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所以,年轻时受到的“被歧视的伤害”,多半是由自卑而敏感,由敏感而幻想,由幻想而脆弱。而每一个反派其实都是自己世界里的大英雄。”我对着刽子手默念道。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的脑袋,我跪在地上,眼前惨白的墙壁是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面,然后我看到我的双眼失去光泽,变成红色,再接着我看到我在红色的天空飞翔,可是我却没有翅膀,最后粉身碎骨在了悬崖下。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胸口一直被一只野兽堵着,从一个雏形,渐渐长大,最终面目狰狞。当它冲破牢笼开始嗜血的那一刻,我明白有一天它也会吃了我,我知道只有死亡能困住它,而我则更希望这场死亡会是一场意外,而不是缴械投降。我从没怀疑过死亡的艺术性,可我期待的是它的不可预测性,这是剩下的唯一一点遗憾吧。

        我曾经试图给死亡找个比喻来证明它是世界上最具有艺术性的事件,可后来都失败了。死亡从来都不像是世人描述的那样是黑色的,它是绚烂的,它甚至什么都没带走,却又带走了一切。它每分每秒都在上演,却每一次都无比珍贵的。可很多时候,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在告别什么,在公交车站等公交的白领,每一天重复着重复,手机里就装着整个世界,她站在雨里伪装的和其他人一样,她说看到的是生活,看不到的是远方,直到有一天搭上了死亡的火车,去了以为去不了的远方,这个早在25岁就消逝的灵魂,一不小心循环到了75岁死亡的时候真的还有什么能够告别的吗?再回头甚至拿破仑如今能长眠于塞纳河畔都应该感激滑铁卢的大雨让他的死亡充满了艺术性,因为那个一样英勇善战,消灭了波斯帝国的亚历山大无限重复的东征最终却也只是消声匿迹。精彩是具有偶然性的,死亡的艺术性就在于它是世界上不应该存在的不可能被复制的事物。

      后来,我决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灵魂寻找到方向,我开始听摇滚乐,我觉得朋克是来拯救世界的。再到后来,我觉得除了我以外所有的朋克都是娘娘腔,再到后来我决定制造死亡,我不带情绪的杀死随机的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是一座监狱。我希望我能创造出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我觉得像他们一样活着是可耻的。

      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声色犬马,珠光琉璃。他们说一个城市是需要阴影的,只有把灯关了才能遮住所有的阴影。而哪个城市都舍不得万花筒一样的霓虹灯,城市需要烟雾缭绕的朦胧美,需要无论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绚烂的,哪怕里面只是几块会反光的破石头。她在临死前盯着我的眼睛,右手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我看到她的指甲断裂,划破了我的脖子,我的鲜血和她的指甲油溶为一体。起伏的胸膛没有停止过求生的欲望,最后随着她鼻翼最后一下煽动,一个堆满了欲望的灵魂被释放了,我甚至听到她心脏破碎的声音,那种美妙的感觉令我陶醉。欲望和欲望的交换,就像陈年的下水道一样,除了那些浑浊的液体到处排泄。没错,欲望就是原罪,肉体是应该要被惩罚的,我知道我消灭不了欲望,就像我知道我也一样不可能真的拯救世界。

      第二个受害者是一个自媒体公众号写手,为了避免自己再被肮脏的灵魂弄伤,我决定戴上手套。我像我自己最讨厌的人那样告诉他我热爱他的文章,热爱他的观念,我用我匮乏的文学知识储备,和他从女权聊到社会热点。他教育我资本的重要性,只要有资本,他可以把一切写的五颜六色,甚至让一个杀人凶手写成伟人,他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世人所谓的正确和错误只是时代更替中演变出来的产物,也许今天你觉得是错误的事,明天就变得冠冕堂皇,然而最后我看着他明媚的眼神散出来的仅剩的希望之光,用喉咙用力震动发出的共鸣说道,其实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在意的是那么多人的欣赏。那种认同感令他每一天都陶醉在敲打1,2000贵如他生命的文字上。为了避免尴尬,我向他聊起了海子,和我遇到的每一个“才华横溢”的作家一样,他表现出来的崇拜令我感到害怕,手舞足蹈装疯卖傻地似乎再像全世界证明每一个搞文艺的都得割个耳朵,尝试自个杀。我趁他不注意用力从14层推了下去。窗外的雨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伴随着他的歇斯底里,一起坠落,不一会整个空气里都被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我祈祷着他在见到海子的时候能得到海子的认同感。我脱下了手套放在了他的电脑边上,在他的公众号里发了一句话,“你来晚了,他已经不需要你们的认同感了,这家伙已经去见海子了。”然后我满意的点起了一根香烟,和这个雨夜一起燃烧。

      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得意忘形的我看着那些无知,自大,又空荡的灵魂腐烂。我不再渴望未知,不再期待下一个夜晚,我努力尝试编写属于自己的故事结局,我是个大英雄,我值得所有的等待。因此,我并没有着急下手,我别具一格的故事一定要充满波澜,也一定要来一个哥特式的结尾来唤醒他们内心深处的呐喊。所有的警察都在找我,他们几乎锁定了前两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不过我也根本没想掩饰,只是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系紧鞋带,穿上黑色夹克,穿梭于夜色中,寻找着下一个猎物,回荡在我耳旁的是夜色对我的鼓励。

      像往常一样,我坐在马路牙子的石墩子旁,饥肠辘辘,捡了个空矿泉水倒满自来水将就着生活,我看到马路边的人在奔跑,孩子在跌倒。我听着不属于这个城市的语言,路过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建筑。我不明白庸庸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一辆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宾利车下来一位年轻干练的男人,即使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下,依然用发胶把每一缕头发都打理的非常服帖。那一身精致的服装衬托着孔武有力的躯体,直到一个在飞奔的孩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把他那身昂贵的西装一瞬间浇回了布料原型。他嫌弃地看了那个小男孩一眼,嘴角动了动也没再多说什么,手里的电话那头在询问者他怎么不说话了,他自信满满地回复道就按我说的做,出来问题我承担。我看到他眼神里的坚毅,和信念。所有人包括我都不自觉的向他靠拢,我跟随着他,我企图挖掘不公平的命运背后的意义。直到我不自觉的走进他的豪宅之后,饥饿的感觉使我的血液不停地往脑袋上涌,我坐立不安的看着他,他也一脸惶恐地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了有一个世纪的时间。然后他先开口,

“要钱是吧?”

“也不全是”

“别浪费我时间,你耽误不起,2000拿去吃顿好的”

“先生,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能往哪走,你不就是看着我有钱吗,你不觉得这么卑微的活着是在浪费生命吗?”

  我从他眼里读到了我想要的第三个受害者的条件,他极具穿透的眼神,自以为是的看穿了一切。他没有喜欢,没有讨厌,只有资本和位置。他们的大脑像是一台插着电源的打字机,源源不断地输出着对这个世界强势的唯一解释,只有在不断超越对手的情况下,才足够满足自己那份不断进取的优越感。他强装镇定又在不断煽动的鼻翼诉说着此刻优越感面临的挑战。

    “我要你陪我一起死。”然后我和他撕打了一架,在他受伤后按在了浴缸里,打开了水龙头,关上了排水阀,我坐在旁边看着他生命一点点流逝,任凭外面的警察如何敲门都置之不理。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戴着手铐,看着他浴室镜子里胡子拉碴的我。翻滚的血液里那嗜血的欲望,那渴望被理解的认同感,那高处不胜寒的虚拟优越感在吞噬面目狰狞的我,到最后连死亡都不能是一场意外。     

      春末,还是一样的雨天,恐惧的阴霾挥散开去,命运在风里唱着歌,所有人祈求着跪倒在他面前。

     

       

       

你可能感兴趣的:(第四名受害者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