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哲宗之死与端王继位
自后周建隆元年宋太祖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建立大宋帝国以来,传位已经第七代了。现而今,幽云十六州依旧在辽国手里,成为历代大宋皇帝永远的恨事。
宋哲宗赵煦为人宽厚谦和,不过一开始是由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的。但是亲政之后却废止了父亲神宗皇帝的熙宁变法。此人继位伊始就把司马光任用起来,大肆排挤以王安石为主要灵魂的新党势力。旧派势力抬头,对于本就已经属于浮世繁华的大宋帝国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元符三年,哲宗赵煦病危。皇太后向氏开始考虑继承人的问题,因为哲宗皇帝没有子嗣。因此,大宋帝国的帝系传承恐怕又得是兄终弟及。
汴梁·端王府
宋神宗赵頊第十一子赵佶正在后花园蹴鞠,踢得兴高采烈。皇兄病危他并不关心,对他而言只要写好他的瘦金体、画好他的花鸟画顺便没事蹴鞠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时,驸马府送蓖刀的特使来了。此人姓高名俅,是个蹴鞠高手,但也是个无赖。他捧着装着蓖刀的盒子,看着在场上纵横驰骋的端王,不禁大吃一惊。要知道蹴鞠是剧烈运动,亲王能够玩到这个份的可是不多。
“端王爷踢得好极了!那边应该加力,往左……对,防卫球门!”赵佶也很惊叹,因为这个特使显然是个行家里手,不然不可能知道在哪个地方叫好。于是他停下来擦了擦汗,用手一指高俅:“你来。”高俅小心翼翼走上前去,“端王爷……”
“你叫什么名字?”赵佶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小的高俅,奉驸马爷之命,来送蓖刀。”高俅答得非常谨慎,他知道面前的人是大宋帝国的亲王,不是一般人。
“你也会蹴鞠吗?来,把球给他。你小子给本王露两手看看!”赵佶开口让内侍把蹴鞠用的球给高俅。
高俅恭恭敬敬接过球,经过“三辞而后受之”的传统推让礼仪之后,说道:“那么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爷可要看好了!”
结果,高俅的球技让赵佶惊为天人,甚至为之深深敬服。“你不用回去了,蓖刀和人都留下。驸马那边本王来打招呼。你就在这端王府听用!”赵佶非常高兴,高俅算是意外之喜。
与此同时,在大宋帝国的皇宫之中,御医已经全部跪在向太后脚下请罪了。因为宋哲宗赵煦的病已经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没人会对皇帝的病表示乐观。
向太后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感,因为太后垂帘在宋朝历史上也就只有哲宗继位那时候高太皇太后的那一次。何况,按照宗法惯例,太后是不得干政的。而且皇帝无子,怎么看都是兄终弟及。宋英宗不就是兄终弟及做的皇帝么?
元符三年正月刚过,哲宗皇帝的病情越来越重了。到了二月二十日,皇帝已经不进食了,而且时常陷入昏迷之中。宰相章惇知道,一旦皇帝驾崩,太子的人选就成了悬而未决的事情。因此他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物色皇太子的人选。
三天后,一直拖着一口气的宋哲宗赵煦终于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对他来说,煎熬终于结束了,他任用章惇、曾布、司马光等一群旧党大臣,留给了后世君王一个富庶繁华的大宋帝国。可以说算是死而无憾了。
向太后在自己的寝宫召集文武百官,垂下纱帘。然后,向太后一脸哀戚的表情问道:“哀家今问询诸臣:大行皇帝晏驾无子,谁可继位为帝?”宰相章惇有发言之权,而且也必须首先表态。因此他手执芴板,跪下说道:“启奏太后,臣以为立嫡立长,当立神宗皇帝九子简王赵泌为新君。”然而群臣并不多加讨论,连太后都乐了。因为简王有目疾,根本不可能批阅奏折。而且历朝历代也没有过残疾皇帝,所以仅此一条就没有入承大统的资格!因此简王被排除。
章惇无奈,硬着头皮再次表态,举出了哲宗皇帝十弟仪王赵伟为候选之人。向太后看看哲宗皇帝的母亲,那位太妃,心中大为不快。因为仪王与宋哲宗都是一母所生,因此如果立仪王为帝,那么太后和太妃的关系就很难处了!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哀家属意的人选不能吗?”向太后不快,御史曾布也跳将出来背后一刀:“宰相所发议论令人惊骇,不知居心何在!”
于是章惇无法继续发言了,曾布给了他致命一击,这是无法承受的罪名。“臣不敢,臣实无此意。”章惇叩首解释。
“接下来……好像就该到端王赵佶了吧?”向太后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直接惊得章惇一身冷汗!章惇太清楚端王为人了,那就是个擅长书画的风流王爷,根本不可能入继大统!而且端王为人轻佻,在政治领域真的不是什么可造之材。
于是本着对大宋帝国国运的负责,章惇站起身来开口用近乎咆哮的口气吼道:“太后,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向太后对章惇更加不满,她看了看天花板,讲出了最有艺术性和合法性的一段话:“先帝曾言端王仁孝、有福寿,不同于诸王。哀家认为端王可入承为嗣皇帝。来啊,速去召端王入宫继皇帝位!”
于是端王赵佶懵懵懂懂地被召进大宋帝国的宫廷荣登九五,成为大宋帝国第八代皇帝。改年号:建中靖国。
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一日,赵佶在宫城之中继位,正式登基。他按照惯例颁诏大赦天下普免钱粮赋税,然后给刚刚驾崩了的元符皇帝赵煦发丧,上庙号“哲宗”,谥号“宪元继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然后把哲宗皇帝安葬在汴梁城外巩县的永泰陵,这里是大宋帝国历代皇帝安葬之所,前六代皇帝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匡义、宋真宗赵恒、宋仁宗赵祯、宋英宗赵曙、宋神宗赵頊皆安葬于此,只不过他们各自陵寝的名字不一样罢了。
随后,赵佶尊奉皇太后向氏为太皇太后。向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把宋哲宗驾崩的讣告发往辽和西夏。
燕京·辽宫。
七十多岁的辽道宗耶律洪基知道,南边的宋帝国再也不会有治世贤君了。当年宋仁宗死的时候就造成过“四十年不识兵戈”的繁荣局面。这个宋帝国刚死的皇帝也是有仁宗皇帝的影子的,所以也是哀叹不已。道宗皇帝遂问来送信的宋使臣:“你们皇帝死了,新继位的是谁?朕知道你们要为皇帝避讳。你就说他继位前的封号便可。”
那位可怜的宋朝使臣不得不做出骄傲的样子来(新皇帝赵佶的为人品性人所共知,实在是骄傲不起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回大辽帝国大皇帝问话:大宋帝国新继位的皇帝原先的封号是端王。”辽道宗闻报,打发了宋使狂笑不止。
“你们看看!南边居然把这么个浪荡子立为皇帝,这个国家不亡才没天理!朕觉得这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当年宋太宗想把幽云十六州夺回去,结果我大辽十万精兵把宋军三十万大军打得灰飞烟灭,宋太宗裹伤坐着驴车逃回南边,不久就死了。呵……幽云十六州一直是南边汉人的千古恨事,他们一直是有心无力。朕还得感谢石敬瑭那个老小子,当年把幽云十六州割给了先帝,以至于南方无险可守!”
辽国的文臣武将也笑了,表示没什么是大辽解决不了的。他们陶醉在自我往日的荣光里,开始日日夜夜醉生梦死。于是辽道宗耶律洪基送走了宋国使臣,奉上丰厚的奠仪。
然而在辽国的东北方向,金鼓之声常闻。女真完颜部首领完颜乌古乃、完颜劾里鉢父子两代率领完颜部大军一统女真各部。完颜劾里鉢死后,其次子完颜阿骨打继承首领之位。以替宗主国辽国扫清鹰路为借口镇压反抗完颜部统治的女真部族,而且他们自己也时常杀辽使、阻断鹰路。
政和五年(金收国元年),完颜阿骨打建立大金帝国,正式称帝。此前金军杀辽将耶律十俊,取得了非常大的胜利。完颜阿骨打尊父亲完颜劾里鉢为世祖皇帝、祖父完颜乌古乃为景祖皇帝,除此之外再往上好几辈人皆尊为皇帝。
金军一路向西扩张,战果颇丰。辽军的败退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不久,辽道宗驾崩,他的孙子耶律延禧继位,改年号“天祚”。
消息传到汴梁,引起了宰相李邦彦的注意。李邦彦一代奸相,玩弄权术排斥异己登峰造极。向太皇太后驾崩之后,亲政的赵佶就直接把章惇流放贬死外地。
赵佶即位之初,“进贤退不肖”。可以说建中靖国年间的政治很清明。但是,赵佶对于政治并不是十分热衷。所以,大宦官童贯奉诏掌领枢密院,高俅升任太尉,遍历三衙!昏聩的赵佶整日陶醉在繁华的大梦当中,并不自知。
可是,磁州知州宗泽看到了这一点,他感到十分恐惧。尤其是东北女真的崛起,更是令宗泽感到世事难料。因此,宗泽给皇帝上了一份奏折:
臣磁州知州宗泽谨奏万岁:今辽势渐衰,金国崛起。臣恐茹毛饮血之女真先击辽而后伐宋,届时山河破碎何堪恢复!臣请陛下下诏备战,以备不测。
可是,赵佶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他对这份发出了警告的奏折不闻不问。现在,大宋帝国即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