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电

说是远方,一是距离而言;我在重庆,他在几千公里外的山东。二是我没想到他会打过来的,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东西总会变淡的,好似从远处飘过来的香,已没有近处那般诱人了,像友情该是如此。

可他却是把一股浓香飘到了我这里。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来电显示是他,很是意外,不自主的笑了几下,然后才接通电话。我刚在qq上说了我的电话,他马上就给我打来了,竟把我惊到了。

他先开口,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不过说实话,我心里其实是抵触把我叫哥的。但我却没有叫他,我不知道是太过熟悉还是快已经淡忘了那些人的缘故,总之我没有叫。其实我也大概猜出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了。两年了,我没有回去过,他们的聚会我一直缺席。有时我想老师和同学应该已经忘了我吧,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去记的呢?或者这样说,是我选择性地忘了他们。对于集体,我总是不太能融入得进去,总是游离其外的。我当然想深入进去,可老是失败,好像我的身体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在排斥着集体,它让我始终徘徊在集体之外。所以三年高中下来,我对于一些所谓的跟集体有关的东西并不怎么有感触,甚至有时讨厌。这样的性格我不想去评论好坏,我只是觉得适合我。所以毕业典礼那天我竟没有哭,只是眼里含了一些泪花,尽管台上老师们已经泣不成声,就算旁边同学已经泪流满面。我不知道我要哭什么,哭我要离开这个学习了三年的学校吗?哭我要离开熟悉的老师吗?哭我要与同学们分别吗?还是哭终于结束了这狗屁高考。我感到迷茫,不知为何而哭。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刚走完一段路程,继续下一段的启程。何必悲伤,何必不舍。该走的终究会走,你留不住。所以有时我觉得我是冷血动物,直到如今,我对学校依旧没什么感情。她更像是一个驿站,我在这儿停留一段时间,然后赶赴下一个驿站,不想纠结太多,不愿牵绊什么。我主观地认为他们把我忘了是应该的,因为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在一个班级里有什么必要性可言;我很少主动和老师同学交流,安静的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是默默一个人,或是看书,或是沉思,或是做题。这不是孤僻,只是人多方面的性格在一定环境下的表现,例如在家里我总是活泼的。我自认为我没为班里做过任何贡献,而且我又没什么突出的,他们没必要去记得我。

可他电话上说哥几个想你呢。我感到一丝不适,我竟还是有哥们的,不禁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可以称之为哥们的同学生活。那时我在班里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一个朋友,也没谁注意过我,我也从不去和谁说话,好像班里没我这人。不过他倒是在开学前和我说过几句话的,但也仅限于几句话而已,并无任何深交,也许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因为在那之后他的名字我好想都忘了。不成想,他后来竟成了最看得起我的朋友,到如今也是,所以他才会给我打这个电话。我真的挺感激他的,谢谢他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他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在别人心中是占有一定分量的,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我总是把自己在一个集体中压得很低,低到尘埃里。看来朋友真的不在多而在贵,人生得一知己真的也足矣了。

他与我迥然不同,我安静,他热情;我人缘(特别是女生)很差,他总是有一堆朋友,无论男生女生,个子不高的他在人群中总是那么受欢迎;我在班里基本就是个绝缘体,而他异常活跃,时常能给班里带来乐趣。而且他还拥有一颗丰富的心,一颗赤色的心,他会在看到中国公民受到虐待的新闻后上台给全班讲,激动地颤抖着说,控制不住地流着眼泪,向全班表达自己身为中国人的抗议。他还会号召全班给贫困区的孩子捐赠物品,并自掏腰包寄出去。这样的人不能不令人动容,这样的朋友不能不交。

所以我总是感激他的,只有他还笃信着我的所谓的才华,相信我将来用我的才华送给他辆宝马x8。因了他,我才又有了几个哥们。我们一起打过球,一起探讨过未来,一起上过厕所,一起通过宵,一起在路边吃烧烤喝啤酒,一起打闹,而就是这些平常的事把我们扭在了一起,成了所谓的哥们。

而这样的哥们我却选择性地慢慢淡忘他们,不是我故意,是我的性格使然。过去种种之人,我总会慢慢把他们从记忆里一点一点删除,虽不可能彻底,但至少不会放在心上。我像沙滤一般过滤着这些人,最后留下的就是我会倍加珍惜的。当然由于地理的差距,也会使我这样。我的这几个哥们以及班上的的人即是如此;高考完后都各自奔天涯,去往五湖四海,想见面都不容易。而我本来就没几个朋友,再加上我又是那样的不善言谈,在qq里永远都是冒泡,电话也很少给别人打,淡忘他们只是时间的事。

可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把我也淡忘了呢?我都这样冷血了,你们也应该对我狠一点的呀。可他在电话说我来着,班里两次聚会问到我状况,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提醒我已经两年没回去过了,有些东西时间久了就真的没了。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在群里看到他们聚会吃饭的照片,很是其乐融融,似乎那种久别再聚的快乐和欢欣的气氛能溢出屏幕,引起我阵阵感慨。但我总觉得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没太大关系。可老师和同学为什么要问起我呢?我真的不需要你们记住我啊。我可以总是对别人好,但总是不能接受别人对我好,那样我情不能堪。

他要我今年寒假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参加一次聚会。我说这事不好办,有些棘手,主要是家里通不过。他说有什么棘手的,大不了到时我给你家里人做工作。我还是有些担心,说上一次就想去的,却被家里婉拒了。他问我担心什么,我如实说来,一是钱,二是地方有点远了,家里担心。他又让我吃下定心丸,说不要担心钱的事,要缺钱的话哥几个给你凑也要你回来,过来了保管你吃喝住;还说我都二十几的人了,要有点主见。我怎么没有,当年我就是太有主见才叛逆了一回,与家长和老师作对。其实说穿了,还是钱的事,地方再远,只要有钱,都不是问题。不幸的是,我家里就是缺钱,别说是两三百,就是50于家里而言都是大钱,更别说我要过去的话,来回得花几千;那简直就是把家里的根基震动。我请求过母亲一次,被她婉拒了,说以后有机会再过去也行。其实我懂,那机会就是以后有钱了。我也向哥说过一次,他感到生气,说去个屁,浪费钱。我与之争了两句,他只用钱就把我征服了。我没想到友情的浓稠会因金钱而稀释,它在金钱或者物质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而金钱就是压倒它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无奈,只有叹息,别无他法,除非家里突然有钱了。有感于此,我想我这辈子最最最最痛恨的就是钱,可我最最最最想要的也是钱。有太多的事我想去做,可是没有钱;有太多的想法被钱扼杀了;有太多的美好被钱破灭了。若你问我实现理想需不需要钱,我说需要。谁规定的知识分子就应该清贫,谁说的贫才能乐道,富不能乐道吗?为什么世人受这种惑言的左右这么久还不清醒。钱本是个至害至利的东西,而有害或有利,全在你自己。我想我的家庭但凡有点钱,我也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更好,可能更差,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我能实现一些事或者得到一些东西;当然那些事和东西对我来说是积极的。

所以我不能回去的根本所在找出来了,其实根本不用找,因为太过明显清楚了,就像摆在明面上。所以他叫我好好学习,争取奖学金,到时钱不够哥几个凑。可我真的不想你们这样呀,你们的好对我来说有时就是一种残忍。这份情我承受不来,担当不起。我不知道怎样推辞,只得嗯嗯的苦笑着回应。可他很认真,让我把这事放心上,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我还是嗯嗯的苦笑着。

他又问了些诸如家里人身体怎样,种没种地之类问题,我也一一回复,好似在跟长辈通话。我想他应该是除了几个亲人或亲戚外唯一这么问我的朋友了。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他,他竟能把与他格格不入的我一直以来当做他的挚友,我真的很感激。

可你们越是这样我愈发让我觉得自己是应该被忘记的,我那样无情,你们也应该如此待我呀。别人的情我不想欠下太多,不是怕还不起,是我不知怎样还,我不敢要,所谓情深不寿,亦是如此。只愿那情如雨后的彩虹,曾经绚丽就好,我看到了就好,不想她一直挂在天穹,因为我怕看见她因水滴的蒸发而一点一点逝去。我也只愿那情像美丽的花朵,曾经绽放就好,不需要为我一直开放,因为我怕突然闻不到那熟悉的花香。忘了我也许是最好的,至少我的心不会那么不安,才敢更加坦然地忘掉你们,我的同学和老师们。

也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说时间也不早了,你收拾收拾睡吧。最后他还是又郑重地强调无论如何今年寒假都得回去一趟。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又只得嗯嗯苦笑。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茫然的发着呆,不知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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