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少年初识愁滋味
公元937年的七夕节,李煜降生,其父吴王为他取名“从嘉”,寓意一切从嘉。
公元943年,从嘉七岁。二月时李晟因病去世,长子李景通继位,更名为璟。从嘉及其兄弟摇身一变成为皇子。
然而,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份的改变使得过去的兄友弟恭变得为了权利互相倾轧。因为从嘉天生阔额、重瞳,被称项羽再世,心胸狭隘的长兄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免遭来自长兄的杀身之祸,从嘉年少就视功名利禄为粪土,视军国大事为猛兽,退避三舍。他自号钟隐,别号莲峰居士,以明心志,表明其心在山野而不在朝野。
他曾用“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表达对归隐的憧憬;他曾用“赖问空门知气味,不然烦恼万途侵。”表达想皈依佛门的意愿。
2/5金风玉露一相逢
那一夜,一袭白衣的他打马从湖畔路过,身后跟着一群意气风发的儿郎,各个精神抖擞。然而无疑他才是主角,只一个清浅的微笑,便将他与生俱来的风流倜傥描摹成人间难得的丹青画卷。
那一夜,她斜倚在画舫窗下,不禁轻轻撩开珠帘,竟忘了女子闺仪。寻不见他的踪影,怀揣着不可言说的少女心事,十指纤纤弹起了琵琶,一曲《广陵散》被她弹得出神入化。
他在湖畔遥遥相望,不知是曲声令他如痴如醉,还是佳人令他神魂颠倒。
从此,珠帘暗卷,斜月如沟,思念的长夜,谁为谁消瘦。
公元954年,从嘉与周宗长女娥皇结为秦晋之好。
出身名门的她知书达理、蕙质兰心,更是盛于容貌,凤眼星眸、冰肌玉肤、骨清神秀、淡妆浓抹总相宜。自幼徜徉于书山艺海的他善诗词、精书画、知音律。
与其他政治联姻不同,她倾心于他,他钟情于她。纵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在外游历时,她茶饭不思,日渐清瘦。她回家探亲时,他辗转反侧,夜半作词“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似枫叶丹。”
他与她互为知音、伉俪情深,相继生下了长子仲寓和次子仲宣。
3/5情逝春江花落成殇
公元961年二月,因为从嘉的几位兄长相继早亡,他不得已当了太子。九月,其父病逝,从嘉继位,更名为煜,娥皇为周后。
公元964年,娥皇突然病倒在床,久治不愈。李煜忧心不已,连续多日衣带不解的和衣守候。为了唤起娥皇对人世的留恋,李煜写“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赠与娥皇,表达自己希望和娥皇白头偕老,岁岁年年,月圆花好。
天不遂人愿,娥皇病情日益加重,终日昏睡不醒。李煜也从希望到失望,再坠入绝望。
恰在此时,一位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闯入他的视线。这位少女是娥皇胞妹,入宫探望生病的姐姐。
一天,李煜只身前往看望妻妹,没想到少女在午睡,尚未起床。他打量着这位半掩半露的睡美人,精致的五官,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不禁一怔。一不小心碰到门帘,惊醒了少女。少女发现从嘉,一时慌乱不已,匆忙整理衣衫。
整理妥当的少女,全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芳香,翦水秋瞳望着温雅倜傥的从嘉,娇俏唤道:“姐夫”。随后,她问:“姐夫你的眼睛怎么和大舜的眼睛一样是重瞳。”
李煜听罢,顺水推舟答道:“对,所以,大舜是我最敬佩和羡慕的人之一。他除了治国有道,还治家有方。”
少女听懂了李煜的弦外之音,羞恼不已,匆匆跑开。
之后,李煜经常看望少女,并作诗多首,曾写道“寻春须是先春早,看花莫待花枝老”。频繁的来往,两人感情日益升温,不久李煜与少女发生了关系。
二人你侬我侬,难免忽略了娥皇。娥皇听说胞妹进宫多时,却久不来探望自己,又想到近日不见夫君踪影,顿时猜忌、委屈、失望,万般难受涌上心头。无独有偶,仲宣不幸夭折,娥皇听闻噩耗大受打击,病情急剧恶化,不久就病逝了。
李煜悲痛不已,厚葬爱妻,并作《挽辞》悼念亡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终日郁郁寡欢,先后写下许多悼亡诗。
走到旧时的腊梅树下,他吟“失却烟花主,东君自不如。清香更何用,犹发去年枝”;在梦见娥皇又醒来时,他吟“緑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在独自一人凭栏远眺时他吟“空有当年旧烟月,芙蓉城上哭峨眉”。
4/5鸦啼影乱天将暮
公元961年,李煜登基,成为南唐的皇帝。此时,天下大局已定,南唐岌岌可危,北宋方兴未艾。为了在飘摇乱世中寻到一线生机,为了在北宋虎视眈眈下保全南唐,李煜降了。
李煜降宋以后,开始了南唐丧权辱国苟且求全的日子,开始了南唐对北宋无休止的进贡。可是,金银再多填不饱赵匡胤的胃口,珠宝再多止不住赵匡胤的贪欲。赵匡胤要的不只是钱,更是南唐的国土。
李煜的一再退让,让赵匡胤肆无忌惮。赵匡胤步步紧逼,逼得南唐经济上无事不贡,政治上降格为藩王。
不止如此,赵匡胤还扣留了李煜的七弟从善在汴梁为质,这对自幼就重视手足情谊的李煜而言,痛苦难当。他吟“咫尺烟江几多地,不须怀抱重凄凄”倾诉思念之痛;他诵“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表达离愁别恨。
李煜的愁肠和眼泪打动不了赵匡胤,他始终不放从善,想要逼李煜来到汴梁,李煜自然不会上当。
面对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时局,面对岌岌可危、日薄西山的家国,李煜无能为力,心力交瘁。他常常深夜借酒浇愁,醉了睡,醒了醉,在梦境里寻求解脱。
一夜,他酒醒后忽觉自己还未不惑,却已未老先衰。顿觉人生无趣,应该及时行乐,至于家国兴亡,听天由命吧。遂写下“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处不堪行”。
同时,望着始终陪在自己身旁的小周后,李煜做了一个决定。在公元968年,南唐国库空虚时,李煜执意举办了和小周后的盛大婚礼,让她能名正言顺。
在诗酒风月中自我麻醉的李煜,为了彻底逃避现实,甚至求助于佛祖。没想到正中赵匡胤下怀,北宋排遣间谍,乔装成僧侣,想李煜宣扬“来世、功德、轮回”等观念,被李煜大为推崇。
此后,李煜不仅纵情声色,不理朝政,甚至纵容僧侣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一时群臣激怒,有忠言死谏的大臣。开始李煜置之不理,后面为了耳根清净,处死了几位忠臣。
就这样,堵塞言路、拒谏饰非、枉杀忠臣,李煜在送南唐灭亡的路上渐行渐远。
5/5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公元974年,赵匡胤挂帅南下。李煜一面派使臣入宋进贡,乞求缓兵,一面在后宫歌舞升平。
宋军一路南下,直抵金陵,面对一墙之隔的北宋大军。李煜不知不觉两行清泪,吟出“鸦啼影乱天将暮,海月纤痕映烟雾”。
公元975年,北宋攻破金陵,南唐灭亡,李煜被迫离开金陵,迁居汴梁。
在秦淮河与长江交汇处,一身素衣的李煜失魂落魄。六朝古都在奔腾波涛中缓缓后退,宫娥如泣如诉的送别曲在呼啸寒风中渐渐消失。望着浩荡东去的长江水,想着忍痛离开的古金陵,李煜一字一咽的吟出了:“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十月,赵匡胤突然去世,赵光义继位。这位心胸狭隘的皇帝,处处刁难羞辱李煜。不止如此,赵光义垂涎于小周后的美貌,心存下流之心。每次小周后不得不进宫面见皇后时,李煜都揪心不已、牵肠挂肚。
被软禁在汴梁的那段时间,对昔日荣华富贵的回忆,对当日国破家亡的悲痛,对如今反抗不能的愤恨,使得李煜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所以他伤春“凭栏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他悲秋“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窗栊”;忆往昔“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公元978年乞巧节,李煜42岁。酒过三巡,李煜挥笔写就《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赵光义从耳目中知道此事后暴跳如雷,连夜下令毒死李煜。小周后悲痛难抑,不久后也饮恨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