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Dearest A

J‘aime un garcon.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句法文。

je t'aime， 你说。

我爱你，我说。

滑板静静睡在脚边，手里摊开一张手绘地图。在特鲁瓦街头的咖啡店，你一坐就是一下午。

金色的睫毛在温和阳光下，随着眼睛闪动。刚成年的蓝色眼睛，单纯的不像话。黑色的V领毛衣套在深蓝色T恤外面，再往下是你结实而温热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如果靠在你的肩上，还能闻到年轻的荷尔蒙香气。你凝视地图上的那个心形标记。

夜行航班穿越过我的上空，我知道，再见到你会是多年以后。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依旧。

偶尔看见你打领带的样子。背直直的，稳稳地径直走过来。面上带着微笑，眼神是温柔野兽。有些男生穿制服比穿西装好看，穿西装像卖理财产品的。但你穿什么都帅。

上次你从蒙古回来。悄悄地绕道我身后，笑笑的把我环绕。说，我好想你。我们躺着看你拍的旅游照片，聊天，亲吻，拥抱。这样过一整个下午。还有还有，你从西安回来那次。我走到西门，看你平时等我的地方空着，心情暗下去。再抬起头，你眼神炽热的看着我。心跳都漏了一拍。

或者是你编程的样子。热腾腾的代码在机器上运行，报错，停下来，眼睛眨一眨，又改一改。喝一口左手边凉掉的咖啡，继续敲代码。你知道的，science just turns me on.

上次礼拜，我想我应该已经忘记你了。却走来一个红发男孩儿，牵着他的中国女友坐在我前排的外宾席。其实在教堂楼下，我和他已经有了目光接触。他长得好像你，连穿的衬衫都像从你衣柜偷来。我不知道是否男人的衣服就是这样单调。还好头发颜色不一样，我差点脱口而出coucou。那一整个早上，我集中精力不想你，却诗班的和声里悄悄淌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有共识，长距离恋爱不管用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哭。

我会说一点法语。

真的？

嗯。猫是嘿哒。

猫是嘿哒。

嗯嗯。

啊，猫是黑的。

和我说的一样呀。

我们法国人不在意字母H。

……

对了，你知道法语的再见怎么说吗？

嗯？

嗯，让我来做这个。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能是法国队和瑞士比赛，赢面太大那次。可能是夜行地铁里，你神采飞扬的和我描述橄榄球的那次。可能是我和你们一群法国人玩游戏，你保护着我，用嫉妒眼神看着你学长的那次。可能是坐在屋顶，上海的污染空气遮住了外滩的那次。

也可能是凌晨的酒吧门口，你吻别的那次。或者是第一次下午陷在沙发里看电影的那次。可能是分别的时候你一遍又一遍的亲吻我的那次。可能是我在打工的时候，你点完冰沙赖在店里不肯走的那次。可能是，我听着你给的音乐，怀疑自己从未听过一段旋律的时候。可能是你在厨房，我看着你切菜的那次。

时间太快，晃过神已经忘不掉了。

我想我会记得一辈子。

我也是。

和你一起，摸书看电影，一起牵手压过的马路。并排坐在路边，发一张自拍合影给好朋友们。一起笑一起哭。调侃室友，偷笑路人。 看过电影里说什么早起穿过几条街买早餐，或者做法餐。我不再羡慕。我很幸运，被这样爱过。

但现在是时候忘记了，这是唯一的选择。

J’aime un garc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