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聊天窗口上,篮子的信息突然响起——我又要去广州了!明天有个面试。
什么面试?
文案策划!
这回答倒是简单粗暴。信息又响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逃离!
我怔了一会儿,陷入了沉思……
篮子才回家没多久,准确来说是在今年8月底回去的,在一个省级重点中学当老师。准确来说,是家人把她“送”进去的。不然,在外游荡两年的她没那么容易就进入那间位于市区环境又优美的学校,又轻而易举就拿到一个所谓的“编制”。
关于那个学校,是我的母校。所以我还有点恋母校的情结,深觉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显然,篮子并不觉得。尽管她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广州工作2年,工资依然在2000左右徘徊,尽管她租的地方简陋又偏远,尽管她曾经因为生病在路上在车上难受到要晕倒。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可以说是“艰辛”的东西,在篮子看来是多么伟大。
她觉得这是“坚持”。她觉得和一群安于现状的人在一起是折磨,觉得教书育人并不舍自己,她害怕自己成为每天只关注小城镇小八卦不思进取的人,她讨厌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一见到她就催着她结婚早日相夫教子的生活。
在过去,她曾无数次意气风发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城市找到立足之地,这是信念。
可是,她的信念在坚持了两年之后,不得不放弃。她的家人一次次的催促和逼迫,甚至扬言要断绝关系,她终于回去了。她临走前,我叮嘱道,回去了就好好生活,融入集体,也许有一天会喜欢上。
她终究没有喜欢上,她的心在躁动,跃跃欲试。因为,还有梦想没实现。所以,她只能先回去。这是她的缓兵之计。
这座城市,对她,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代表梦想,代表追求,代表机会。
而此时的我,正站在车站等车。我知道又要至少等上半个钟以上。往往可能6点下班走出办公室,天还亮着,可过一会儿,路灯也接过落山的太阳公公的活儿,先后亮起来。
在柔和的路灯下等车,四周还是幽静古雅的老建筑,听起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假如你身边还密密麻麻挤着一群同你一样等着同一辆车的人的时候,你的内心一定是焦虑和不安的。因为你担心这一辆车挤不上去,又要开始再次漫长的等待。或许,担心的还有上车了,还要被人挤成肉饼,热乎乎又臭烘烘。
而,这,就是我的每一天。在这个繁华如梦的城市,我只是渺小的一员。每天过得很平静,也很普通,代表着在这个城市孤身奋斗的许多人。不只一次,我在心里默默念着,我要回家,回去那座安逸的小镇,做一份轻松的工作,不再做漂泊无依的浪子。
没有背井离乡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因为你不曾经历过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坚强。过去,年轻气盛的我认为,既然别人都可以,那我也同样可以。事实证明,确实是可以,只是过程却十分艰难。
我记得在利益面前女上司毫不留情将我推出去的时候,记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声责骂的场景,记得一个人坐在公车上听见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眼泪一大滴一大滴落下来却依然强忍着声音不变调的情形,那时候多么害怕电话另一边的人因我而担心,为我而心疼。
又记得每次搬家心力交瘁的深刻。记忆尤深的是上次搬家,当时刚好接了一个大项目,负责统筹和执行,底下只有2个人的我要一肩担下所有,还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当时刚好房租到期需要换房,于是,我一边在中介的电话轰炸中工作,一边心急火燎一下班就跑去看房子。这样的黑暗持续了10多天,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落脚处,然后又开始启动了女汉子模式搬家。
这些并不是最难以忍受的,最令自己意志薄弱的时候是生病的时候。一个人生活,连生病都那么奢侈,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生病而停止转动,手头的工作并不会因为你生病而有所减少。你能做的,就是看病、吃药,用最短的时间恢复,然后继续日复一日的坚持。
我至今还深深记得一幕——那时候脚崴伤了,每走一步都是折磨。然而,却不得不依然拖着病脚去上班。人潮汹涌中,我在地铁人流的簇拥中,一步步朝前走去。当时觉得,只要让我赶快恢复健康,我一定不再奢求多余的什么,我只求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这样的时候,还有很多很多,不胜枚举。感冒发烧的时候、工作出差错的时候、房东加租的时候、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孤立无援的时候……种种,种种,无不让人萌发逃离的念头。
然而,日复一日,依然还是选择了“坚守”,选择了“滞留”。这座城市并不是只有那些不好、那些艰难,它也曾带给了我很多快乐。
比如说,夜晚在珠江边散步的时候看着远处闪烁的五光十色和江面的波光粼粼会觉得满足;比如说一次次加班熬夜绞尽脑汁换来一个项目的圆满完成会开心;比如说从刚毕业时候的懵懂无知到现在慢慢变得丰富充实;比如说能够冷静沉着面对很多事情并独当一面;比如说拥有了一群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好友;比如说成为了父母眼中的骄傲。
就像亲手苦心堆砌的梦想城堡,你永远舍不得将它推倒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梦想就等同于生命,它如同血液和我的骨肉密不可分。我始终相信,一次次的风暴未曾将我击倒,必能使我强大。
所以,也许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你还要经历许许多多的困难,许许多多的挑战;也许你还不够闪亮不够出色不够强大,但是,你一定是一点一点在进步的,今天的你一定比昨天不一样。
远处的车灯明晃晃地闪烁,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在篮子的聊天窗口回复:趁着还年轻,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