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礼物

戈壁的礼物—享受呼吸-201809（20180520）

 ——《梦想的游戏-6》

从戈壁梦的种子种下去到开始发芽，整整用了6年的时间；即使因缘聚合让这小种子往外冒丫的过程，我整个人还在颠三倒四、犹豫不决、问天问地问自己；从华南区预选赛的兴奋、到全国总决赛的折腾、到后期的锻炼与拉练中的信心与无奈的交织... ...，几乎每次都在跟自己不断地对话、不断地谈心，似乎那每一次都创出了人生新里程的跑步还不足以虐身，只有虐了心才有感觉、有感悟... ...

但从踏上开往敦煌的火车那一刻，突然感觉人一下子安静了，现在想想，那是一种难得的宁静，原来对戈壁征程的各种期待一下子都不知去了哪里，似乎安心立命就好了。这种内心的宁静持续在了整个赛事期间，让我感觉自己似乎在其中、似乎又飘于其外，似乎游走于四方、似乎又安住于其内... ...而我只是在那里看着自己、做着该做的事、感觉着自己的感觉... ...

多少年了！好像都遗忘在空气中的那种单纯突然来到你的眼前，你若把自己简单了，那单纯就像一个孩子，时时的让你噗通、噗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对我来说，戈壁的生活每天六件事：吃饭、睡觉、走路、放松、开会和收拾行囊。只要你不给自己特别的想法和预期，你就可以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做这六件事儿。事事都有不经意的趣味，只要你用心感觉、只要你发现有一个不常看见的自己，就会乐不颠儿颠儿的，开心不已。

比如说吃饭：就那么不太合口的饭菜、依然会让自己的饭量似乎又回到了30年前军训后刚回到学校时的海量；早上冷风中稀里呼噜地喝着一碗碗的小米粥，晚上吹呼着热气喝下那一碗碗和着葱花飘香的羊肉汤，端着盘子蹲在饭堂大帐边上热火朝天地吃饭，突然发现中欧特定的一把折叠椅可以让自己从狼狈到很恣意地享受一天征战后的大餐... ...还有那风沙中，一根黄瓜沾着“沙”茶酱的幸福... ...那是一种从天上到地下、从地下到天上的飘忽，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好玩儿，若是享受它，便是一种无言的开心。

比如说睡觉：坚硬的戈壁滩地，疙疙瘩瘩的石砾，即使垫上充气垫、钻到睡袋中、裹上厚衣服，每一个翻身仍要小心翼翼，否则会弄痛了自己本已劳累不堪的身体... ...即便如此，每天伴着戈壁的寒风（有一晚是狂风）、风中帐篷的呼啦呼啦、帐外不眠的戈友的言语、脚步和其他各种声音，龟息大法施展后的安然入眠，煞是天大的幸福... ...原来幸福很简单。

比如说走路：本来抬抬腿试试跑了跑，发现那真不是我的菜，老老实实地接受要步行下来的事实，于是人便轻松飒爽，一路安心地在收尾队帅哥的陪同下神游戈壁。似乎老天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收尾队的队长是我所在旅的帅哥、队员是我熟悉的师弟；哇塞，简直觉得这收尾队就是我的专程保镖啊！最难的第三天，六旅的两位师弟担起了收尾队的重任，丰富的经验和温馨的照顾化解了所有的困难，而且还意外地认了一个老乡+老乡+老乡，乡音相伴到了旗门终点... ...当我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现实，就会发现其实一切真的就是最好的安排... ...

再说说那走路：四天114公里的行走，走过了几乎所有戈壁地貌，每一种地貌在你的脚下都有不同的享受——雅丹地貌中的流沙浮土，每一脚踩下去，如丝滑般细腻流淌在脚的周围，你会发现一阵风似的走路是个啥感觉；盐碱地中，踏过每一个坑坑洼洼，小心翼翼，如不专注，很容易扭伤或被周围的骆驼刺刺伤，这时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好好走路，走踏实了，其他都不重要；骆驼刺林，必须跟紧前面开路的队友，尽管疲劳和负重，还得专注并似一个武林高手般腾挪闪避，施展全身功夫和气力；石砾地上，软土地上，一马平川，常常是望山就会跑死了马，此时只能心怀着诗和远方，向前、向前、再向前... ...恰如我的队友说的，跑过的步都在那儿，写下来都是诗... ...

比如说放松：心的放松是关键的关键，当没有预期、没有假设、没有控制、没有定义的时候，就会发现事情很简单，它来了就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然后人在一种轻松的状态下去觉受空白底片上的感觉，比如说我可以很清晰地分辨身体各部位有哪些不同的痛，而不像平时一感到痛就只知道它的不舒服，关注了不舒服就忘了其他，这回我会很坦然地去辨识，知道了回到营地放松时我该如何让理疗师更有效地帮助我放松；而当我关注了痛的时候，似乎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让我发现，我们对于一件事情描述的时候，与其说是在描述事情，不如说是在描述我们对这件事情的感觉，我们关注的焦点是在感觉上而不在事情上；即便事情和感觉总是交织在了一起难以区分，但如果你不焦虑了，事情也就不会变得那么焦虑。是我们的感觉给事情涂上了不同的色彩，穿上了各色的衣服，而我们又被那五颜六色罩住了眼睛，忘却了事情本身到底是什么... ...

比如说收拾行囊：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驮包我都快晕了，不是男生的帮助我从箱子里都拿不出它来；等收拾去戈壁的行装时才发现即使包再大，也根本不够装，便是觉得它的可爱了；一再的俭省终于装好了，到了戈壁才发现太多的东西用不上，每天一收驮包就有些头痛，拼命压着包才能把拉练拉上，然后就会骂自己有多蠢（真骂啊！），生活原本可以简简单单的过，却偏偏弄了一大堆的东西让自己复杂了自己... ...这一天之中难得的小情绪变成了开心花园的点缀，蛮好玩的一种感觉... ...

... ...

戈壁之行，完全没有最初预期的豪情满怀和雄心壮志，也没有任何悲壮与狂喜，所有的眼泪都给了赛道上各色的英雄们，于我自己本身而言只是开心又轻松。轰轰烈烈的戈壁壮举，被我变成了清汤寡水的生活，虽是平静与平凡却一点儿也不平淡，实实在在的让你用心去感受；只要你不试图用你的定义去决定它的呈现时，它自自然然的到来，恰如那一片云，每一刻都是最妩媚和最恰当的，你只是看着它，把它融在你的心里，把你化作它一般地欢快... ...这就是戈壁给我最大的一份礼物：简单真的很开心，开心真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