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城角街故事集:珠蟞鱼

城角街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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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

遥远的东方有一群山,山峰层峦叠嶂又首尾相连,闭合成一个密闭的环行,酷似一个王冠,人称王冠山脉。

王冠山脉的外围常年被雷、火、风、云、雾笼罩,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不过,如果能侥幸越过外围,来到里面,则会发现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珠蟞鱼的部落就隐居于此。

珠蟞鱼的原型是神仙们的肺叶。仙人们住在神玄天宫,他们常年吸纳着日月的精华,久而久之,肺部便生了灵性。这股子灵力纷纷跃出仙人体内,因为无头无脑,又活跃异常,只得像没头的苍蝇四海为家。

为了辨明方向,灵力长出了头;为了控制方向,灵力长出了尾。

后来,它们发现了王冠山脉。它们最擅长吹风,于是用风吹来了云,云多了便生了雷,雷密了便着了火。在这样的循环中,王冠山脉的中央便聚积了大量的积水,雨气升腾,便成了雾。

经年累月,灵力在王冠山脉生存的如鱼得水,最后竟真的变成了鱼,即珠蟞鱼。只是,它们是长得像肺叶的鱼。珠蟞鱼安于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此,几万年间不再出行。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因为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原来,珠蟞鱼不仅长得像肺叶,连体内的结构也像肺——它们体内是由一个又一个小的体泡组成。这些体泡每隔五年会被吐出一个,形成价值连城的宝珠,有的宝珠甚至有珠蟞鱼的脑袋那么大。

宝珠的消息不胫而走,外人纷纷欣然前往。这些人中最勇猛的那些,可谓不畏风霜雨露、不惧电闪雷鸣,爬火海、钻迷雾,拼了命地来到山脉里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珠蟞鱼部落难逃被人宰割的命运。

果然,他们疯狂地劫掠着珠宝,不出几年,沉积了上万年的珠宝便被洗劫一空。而后,他们又开始挟持珠蟞鱼,将它们带到外面的世界,并每日逼迫他们吐出珠子。

面对外敌的入侵,珠蟞鱼们表现的很是团结。

部落的智者早早地便召集了全部子民,对它们诉说自己的对策:我听说神玄天宫先前住着一位神仙,名叫孟婆。孟婆有一碗茶,可以用它创建完全与世隔绝的世界,专门收留像我们这样的部落。我珠蟞鱼的子民天性纯良,本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简单日子,无奈外面的世界居心叵测,而我们又毫无回击之力。现在,凡是被带去外面世界的子民,切记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孟婆,求她将我们纳入茶汤世界。

每只珠蟞鱼都将智者的话当做使命,熟记于心,以备他日被带离家乡,拯救族人。

绝大多数珠蟞鱼从未离开过家乡,它们也从未畅想过王冠山脉以外的世界。但是外面的世界实在是纸醉金迷,出来的时间久了,很多珠蟞鱼渐渐忘记了智者的话。

在外面的珠蟞鱼,命运并非都是悲惨的。有的珠蟞鱼被当做宠物献给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公子,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有的被看做是普通人,与尘世间的凡人和平相处;有的甚至倚靠精明的经商头脑,用自己吐出的珠子,翻身做了老爷、阔太。

只有一只仅仅活了几百岁的小珠蟞鱼,时刻牢记使命,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寻觅孟婆的踪迹,并哀叹其他族人的不争气。

这只小珠蟞鱼先是做了别人的宠物,因为一次意外,顺着溪水游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那片水域是一个交通要塞,附近村落的居民以及来往的商队都会在此饮水、休憩。小珠蟞鱼逢人便打听孟婆的消息,同时又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再次被劫了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日,一个少年路过此地,见珠蟞鱼向自己打听孟婆的消息,便笑笑达道:“真是巧了,你要找的正是我师傅,不过她老人家早已不住在神玄天宫,最近刚好客宿城角街。你若是愿意,可与我同行,我正要与师傅汇合。”

小珠蟞鱼没有被欣喜冲昏头脑,它半信半疑。不过,它见少年气度不凡,又率性洒脱,眉宇间英气逼人,言谈举止中透露着一股浩然正气,便答应了少年的邀请。

少年名叫姜娃,确实是孟婆的徒弟,且是婆婆创设的茶汤世界中光族的族人。姜娃随身携带着一个葫芦,他将盖子拧开,秃噜秃噜向外倒出一大团水,水团悬浮在半空中,姜娃便将小珠蟞鱼汇入水团里。他一走,水团也跟着走。

三天不到,他们二人便来到了城角街。城角街在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一般人很难发现的了。而孟婆则在一间外表破旧的古宅里,那里是地狱的十七层。【参见城角街故事集:鬼】

孟婆似乎早已预料到小珠蟞鱼的到来,她佝偻着背,端坐在一把雕花漆面老楠木的椅子上。一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客人远道而来,请喝茶。”说着,便将手中的茶碗微微前倾,几滴茶汁摇曳着身躯,纷纷送入小珠蟞鱼的水团中。水团瞬间变得焦黄,小珠蟞鱼被一股浓郁的茶香丝丝萦绕,它小酌了一口,阵阵洗涤心灵的快意不断涌上心头。

孟婆也给了姜娃一盏茶,这是她的见面礼,这道茶叫“忘忧茶”,能祛除来者近日的忧愁。孟婆自己也喝着茶,算是润了润嗓子,而后开门见山道:“客人真的打算将王冠山脉收入我的茶汤世界吗?”

小珠蟞鱼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说:“没错,婆婆!求您救救我们族人吧!”

婆婆继续喝着茶,她气定神闲,微笑中带着股睿智地说:“福兮祸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怎么能确定,这场经历对你们珠蟞鱼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如果不是祸,我又谈何营救呢?”

小珠蟞鱼思考了片刻,它坚定而平和地答到:“婆婆,您说的‘福祸’我不太懂。我只懂得要信守承诺,完成使命。其他像我一样,漂泊在外面的族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里面的族人一直在企盼着您的救赎。我不能辜负它们对我们的期待啊。”

婆婆放下茶碗,慈祥地一笑,说:“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答应你们。”

刚说完,孟婆便把余下的茶汁全部倒在地上,茶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狗,规规矩矩地在地上围成了一个正圆。起初,水面平整如镜;渐渐的它开始泛起涟漪,一波又一波的水纹俏皮地跳动着,像是口中含化的跳跳糖;紧接着它变得躁动甚至暴怒,像烧开沸腾的水。

水面变得波涛汹涌,它的中心涌动着一股漩涡。不久,从漩涡里钻出了一叶扁舟,小舟四平八稳地躺在水面上,此时茶水汇聚的水面已恢复了平静。

孟婆乘上小舟,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小珠蟞鱼,意思是邀请它一同乘舟。小珠蟞鱼的眼神有些迷离,它没有行动。一旁注视已久的姜娃开口乐道:“怎么,看来你并不想回到你的世外桃源?”

小珠蟞鱼目光坚定了,它说:“我求婆婆帮忙是出于自己的使命,我并非贪恋安逸、安于现状之辈。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在外面的这些年,让我懂得一切向前看。”

孟婆点点头,笑而不语。很快,她和小舟便潜入水下,消失不见。

当她再次出现时,小舟早已没有踪影,她的身旁倒是多了一滴茶汁。小珠蟞鱼看得仔细了,那里面竟有一座首尾相连、酷似王冠的山脉,即王冠山脉。

孟婆用手轻轻一挥,桌上的茶碗便悬浮着飘到半空中,先前地上的茶水以及自己近旁的茶汁,便一股脑地汇入里面,整个屋子恢复如初,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幻觉。

“你的心愿已了,你可以安心地隐于尘世了。”孟婆离不开茶,说话的同时,她已在品茶。

小珠蟞鱼谢过了婆婆和姜娃,摇曳着身子游荡在城角街,它从未感到如此的轻盈与自在。它决心留在城角街,就在这里开始自己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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