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Six 成为死神之一眼万年

坐在柠檬桉上的死神

今天周一，田野在自家天台上摆弄完了爸爸种的一盆又一盆薄荷，看了看表，还没中午，再和死神聊一会儿天吧。

“小影儿，你还在吗，我还想和你多聊一阵子？”

“人类田野，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你要叫我死神099……”

这位死神也是个同龄的女孩子，一板一眼，最喜欢从细节纠正人类的话。其实她虽然每天都得和人类打交道，第一次和人类聊天，却还是面前这个女孩。

在湖边，杨树低头，皱弯了眉头，099也是，眼前的男孩比她高个头，她劝了好久，他都不肯走。她顺着他眷恋的眼神望过去，灰白色的柠檬桉苍白笔直，直上四楼高，四楼的某一栋教学楼窗前，柠檬桉枝丫伸展的地方，有位女孩，出神地望着自己。

“死神099，你能让她再看到我吗？”

“每一个魂魄都提这样的要求，但是不行，不同物种通灵，要遭天谴的。”

嘉伟的魂魄苦笑着：“那又怎样，我现在这样，不就像是遭了天谴的吗？”

“啊，我想起来了！”099突然把手中的拐杖猛地顿了好几下地。

“唔。”嘉伟鼓励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对身旁的死神见怪不怪了。一周来由这位童心未泯又一惊一乍的死神陪伴，也算是让自己的心平静了许多。099一直很有耐心地催他走，和他讲各种道理，“你越留恋，身旁的人越难从难过中走出来……”

虽然他也没有心了，但是情绪还是会有的，看到爸妈，还有看到田野时。一周以来，只有他知道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已经自闭到不想见人，见到同学迎面走来，下意识地扭头就走。

“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死于自然灾害，虽然也不是天谴的雷电，但我们死神界还是没那么严格规矩的。你可以找一个替身，代替你继续守护她。”

“替身？”

“额，怎么说呢……类似于把你们之间的联系建立在她和你的替身之间，默契、话题什么的都不会变。”

“你怎么不早说？”

“原因有很多，第一……”099很正经地分析了人类田野和魂魄嘉伟现在的状态，嘉伟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头脑闪过的人很多，却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被取代，不想另一个人取代他，成为田野最在乎的人。

喜欢吗？

不是，是习惯了。他知道她只习惯他。

“魂魄嘉伟”，099发现自己讲了好久，身旁的魂魄本来就是雾蒙蒙的一块，现在走神严重，更加透明了。

“你把我无视了。想好了没有，谁可以代替你守护她？”

嘉伟看着眼前身穿墨蓝色长裙的少女，还拿着混搭风格的檀木拐杖，明显与裙子不符合，还学着老人家拄着走路，莫名地笑了。他问：

“死神少女大人，你是说，谁都可以吗？说谁你都答应？”

“魂魄嘉伟，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你要叫我死神099……好吧，你说的我都答应，我们头头说，被叫做大人的死神，不应该对任何魂魄不守承诺，因为高级的精英……”

嘉伟打断了少女想继续解释的话：“我说你，你要答应我。郑重地向你提要求，死神009，将成为我的替身，守护我的好朋友田野。”

“我是死神099，”末了，少女仰望苍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你说我？一个死神代替魂魄成为人类的朋友吗？”这位死神脑筋比较直，她还没考虑事情的适当性，就开始考虑可行了，她朝着窗口说：“我得先看看，她能否见到我。”

墨蓝色的身影在地上一敲，借着拐杖的力量蹭上房间，停在了柠檬桉灰色的枝干上，认真地看向窗前女孩的眼眸，在里面，099像是第一次看到黑汪汪的潭水似的，那么清澈，黑色也可以映照出桉树绿色的生机，看久了也可以看到和田野长得很像的自己，还有滴滴答答的时间。

时间怎么可以被看见，099就在田野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眼万年。

“人类田野，你好。我是死神099，你以后要像这样叫唤我。”

接下来，田野一愣，却定定地笑着，小声地说：“你好！”

蓦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坐在窗前枝干上的女孩说：“你让他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的。”

嘉伟终于用099给的檀香，放在手上，搓着，闻了闻，他的眼眸变得深邃，仿佛一眼万年，穿越千万片柠檬桉叶子，看到了那个不再孤单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