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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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我记事起,我的父亲就在矿上上班。我父亲大概是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参加工作,那一年是1954年。他工作的这个煤矿是市里建的第一个大型煤矿,因此命名鹤壁矿务局第一煤矿,简称一矿。

        这个煤矿是在日本人掠夺我煤炭资源所建矿井-斜井的旁边选址建井。

      大概在矿井投产的第二年,井下开采掘进时,意外与日本人的斜井采空区开通,当时斜井采空区有大量积水,积水如排山倒海之势涌入工作面,由于投产不久,工作面小,容纳不了多少水,井下很快就被灌满,这一次有36人遇难。当时我的父亲在焦作学习,躲过一劫。

      1956年矿上又委派我父亲到唐山开滦进行机电培训,培训期一年左右,这一年我二弟在开滦出生。

      在开滦学习期间,我父亲勤勤恳恳,脏活累活抢着干。在年终发奖时,矿领导在大会上宣布:今天要发给一个同志特别奖,秦海同志虽然不是我矿的在编职工,但是,我们也要给他发奖。培训结束,回到矿上,父亲在井下任机电班长,一干就是十几年。

      这期间,我父亲即不追求升职也不积极入党。只滿足于班长一职。在当时入党升职可是多数人的追求。有一次我在被窝里听见我父母亲对话,父亲说这几天某领导找他谈话让他入党,他已经推脱多少次了,这次又得编个理由了。

      又过了几年,这一次也是在被窝里听到父母对话,父亲说这几天有点麻烦,领导谈话叫他当区长,母亲说,那你就当呗,父亲说:不当。

      我父亲在井下工作,别人睡觉,他从来不睡觉,他说设备损坏了不好交待,再一方面睡觉容易受凉得关节炎。于是父亲下了几十年的井,一次也没在工作时睡过觉。

      父亲除当了一二十年的机电班长,还调过两个单位,不管调到哪个单位哪个单位都死话不放。

        第二煤矿就建在我村土地上,离我家很近,为了方便照顾家里,父亲给领导提了多少次,要求调到二矿。但是直到退休,领导也没批准。

      父亲弟兄两个,有一个姑姑,六岁时夭折了。我爷爷在我父亲十几岁时就生病死了。奶奶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是艰难。直到我父亲当了工人,我家生话才有了好转。

      父亲对我奶奶很孝顺,开了工资都是一把交给我奶奶。我记事时,我们一家有奶奶、伯父、伯母、父亲、母亲、我和弟弟。

  我家里奶奶、伯父,比较强势。我父亲是表面老实,内心倔强。但是他们没有因为强势红过一次脸,拌过一次嘴。

      我伯父、伯母没有儿女,一直和我们一起生话。伯父是一个性格豪爽的人,简直就是一及时雨宋公明,人送外号穷大手。

        我母亲身体多病,我儿时有一多半时间和我伯母在一个被窝睡。伯母是我的另一个娘。和伯母一起睡时,常常见伯父和他的朋友在屋里通宵的打牌,整夜的烟雾燎绕......

        伯父平时爱和朋友三天两头的喝酒。那时候我家里随意扔着几个茅台酒瓶,都是我伯父他们喝剩下的,记得他们说一瓶茅台酒5块钱。那时5块钱大概是今天的五百到一千。

    当时我们这里是矿区,西边有一些小煤窑。当时煤炭是紧缺物资,东边县里有人到这里拉煤,朋友或他人介绍的都来找我伯父帮忙买煤,因为小煤窑上的都是当地人,我伯父都熟。

        除了热心帮助人家买煤,伯父还经常借钱给需要帮助的人,其他不熟知的人找他借他也痛快的相借。这其中有朋友也不乏骗子。

      几年时间外欠帐就有两千多元了。这两千多基本上是骗子的欠账积累。六几年的两千多是现在的二三十万呀!我父亲当时每月七十元工资,也就是父亲近两年的工资。

        当时一直是我奶奶当家,伯父打牌、喝酒和被骗的这些钱都是从我奶奶手里拿的。这些钱基本上都是我父亲的工资钱,当时我伯父在生产队上工,那时的农村生产队,一年是分不了几个钱的。我的父亲为了他的六个儿女,为了一家人的生话,象个老牛一样工作。为了不惹他母亲生气,为了家庭和睦,能一声不吭地忍受一切委屈。

      小时候我家里有两辆自行车,一辆凤凰牌的,一辆白鸽牌的。这两辆车是当时村里仅有的自行车,街坊邻居赶集上镇走亲戚都上我家借,有一次,一个邻居还车时,车子撞坏了,大梁也弯了,不知说什么是好,我父亲笑了笑说,没事,我修修就行了。后来我父亲请人把大梁正了正,从矿上拿了一盘黄腊带,把掉漆变扁的大梁全部缠了一遍,看着还很美观。

        我父亲一生都是与人为善,帮助别人,不求回报,与世无争。没与任何人闹过矛盾。

          1972年 我结婚了,伯父说想分开家和我一起过,父亲说,好吧。母亲说,好不容易盼到儿子长大,娶了媳妇,这倒好,一下子就白送给别人,成人家的儿子媳妇了。

我父亲60岁退休后,又到村里的小煤矿干了十来年。 七十多岁后,体力跟不上了就不再干了

        我母亲走的早,我父亲一直坚持一个人自己过,不愿意麻烦人。十年前,我伯母过世了,我说爹,别自己过了,过来和我大爷住一间屋吧,这里有暖气,不冷。你们两个老人也能作个伴。这次倒是没打别,就过来了。每天我和妻子都把饭菜端到两个老人面前。

        过了四五个月,我父亲说,我怕你大爷因为你大娘去世心里不高兴,才陪了他这么多天,现在你大爷心情也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我们两口子怎么留也留不住。父亲又去自己的小屋子自己过了。
       
        前两三年,父亲说,体力不行了,不想自己做饭了,跟着你们过吧。

        我们弟兄五个,一个妹妹。父亲养老问题,我们兄妹从来也没商量过。老父亲想去谁家就去谁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谁也不会提生活费,谁也不会给老父亲一个脸色看。去年冬天我妹妹让我外甥女开车来接他,说新区有暖气,不冷,去俺家吧,他不去,我妹妹硬是把他拉上车接走了。住了一星期,死活要回来,说,这里暖气轰头,出门连个熟人也没有。又把他送回来才算完事。他的退休金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他想给谁就给谁,没有人关心这个事。

      现在父亲的身体不如以前了,但还算可以,每天两次上大街去与老人们打朴克。每次我上街看到他,总要在他身边立一会,和他说句话,如果他正在忙着打朴克顾不上和我说话,我就帮他出主意发牌。我父亲马上就滿90周岁了,还眼不花耳不聋,打朴克赢多输少。
       
我的父亲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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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说儿女与死神之间隔着一个爹娘。有我的老父亲在,我就觉得很年轻。死亡是很遥远的事。
         
        我的老父亲,你如老黄牛般辛勤工作了一辈子,在你所剩不多的岁月里,你的六个儿女盼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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