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莉

文/刘彩霞

 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接下来就有小阳春了。借住到亲戚家的邻居们纷纷回来,跃跃欲试,要把自己家被大火烧落架的房茬子翻建起来。二莉的小板凳周围冷清了一个冬天开始聚人了。他们甚至奇怪,这个冬天,只有二莉没出去借住。就在自己家的仓房里哪也没去。都情不自禁感叹,亏得剩个小仓子完好无损,更感叹二莉,小仓子墙壁那么薄,屋里就像冰房一样,那铺小炕,仅有一块热地方,让给孩子。大伙一说,她就笑,

   “不也过来了吗?!咬牙挺着呗,摊上了,咋整。”

邻居在她面前转来转去,打哈哈取乐,始终不提房子的事,都知道她的性格,怎么巧说,她都能听出来,毕竟她站不起来。丈夫又聋。

 周六早上,二莉的哥哥嫂子搀着老爸老妈姐姐妹妹全来了。

 “火落人出,没有任何生命危险,这样的身体,钱还抢出来了,好事。只是房顶落架了,一个房顶用不了多少钱。”

 大伙你一句我一句,每人拿出五千块钱作为支援,还呛呛出两名在家休假的哥哥作为监工,坚持始终。

 没想到的是整片房子,二莉家第一个迁进新居。家里焕然一新。屋地换上了白色的地板砖,那是二莉指定的颜色,她说白色显得亮堂。墙刮了乳胶漆,更白。原来的小方格玻璃窗换成了大大的塑钢门窗。现在的屋子,从早上太阳出来,到晚上日落西边,整整一天,阳光满屋。邻居都说,她家屋子采光好。

 搬家当天,二莉捏着小脚,蹲在地上,抻个脖子,东瞅瞅,西看看,满脸春风,

   “今天,我想喝点酒,想喝多了。”

 邻居们从厨房探出头,

 “喝多了咋整?!”

“喝多了,出门就跑,小脚跑得快,谁也抓不住。”

 邻居们一阵笑,笑完,鸦雀无声了,静静地在心里玩味二莉的话。别说出门跑,就是出门走走,应该是二莉多少年来心底最大的愿望啊!又是多么奢侈的想法啊!这想法一直藏在她心里,现在,她却笑着反着说出来了。

二莉捏着小脚,炉灶摆在地上,身前身后一大片。她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让所有人都围坐在桌边。二莉真的倒了一杯酒,她举起酒杯。

 “我的亲人,还有邻居,这房子盖起来,多亏你们了,我说谢谢,那分量太轻了。今天邻居随礼的钱,都拿回去,我不能要!为啥呢,我盖这房子,谁都没少出力,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出力有时候,比钱还顶用。再一个,”

 二莉从兜里往外掏钱,

 “我们家人,借我的这些钱,没用完,给你们返回一些,我算了,每人返回三千,我还欠你们每人两千,我有难处,你们帮我,别说不用还,那样我就觉得你们拿我是残疾,可怜我,可怜我返到让我没自尊,我有压力,等我有条件了,慢慢还给你们。”

 “还啥还,同事朋友家摊这事,都得送去千头八百的,别说自己姐妹。”

 所有人都喝了,亲人,邻居,连老爸老妈都喝了啤酒。

 时值早春二月,寒风依然料峭。悄悄的,二莉买回了一个铁炉子,炉箅子,帆布蓬,在修理自行车的摊位旁边,支起了一个毛蛋摊。毛蛋实蛋烤肠青椒白菜大葱,各种调料,她知足地坐在小板凳上,跟邻居说说笑笑,

 “多好哇,别人要做这买卖,得来回推,推出去多远。看看我,就在家门口,推开门就是。”

 晚上,邻居们自然而然往过聚,有说有笑,还能帮一把,遇到来吃的顾客,陪着唠嗑。有好多次一直陪到最后,帮助拆篷。

 “先别走,你们快帮我查钱,看看今天卖了多少?我有尿了,憋死我了。”

 二莉捏着小脚转身走了,在黑暗的那角,他们看不见她,但能听见她“哗哗”的尿声。小板凳上发出一声,“二百!”

 二莉边提裤子,边算计,欠亲人的钱,马上就能还上了。别说,自己以后还有啥干了。

    “都说火烧旺运,我觉得还真挺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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