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瘸腿大爷 –
写完半年懒得取出个题目,感谢新野人老师帮忙取了暂用名《吹寒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用最初最简单的构想,写一个少侠的故事,而少侠的故事就是江湖的故事。
————写在前面的话————
两小时不到赶出的拙劣习作,留白练习。
按江湖里的套路,总有那么把不世出的兵器,名震天下人人争抢,得到它的人也并兵器一起被冠为什么什么第一的称号,从此跻身江湖名流。
吹寒剑就是这样一把套路里的神剑。这“吹寒”二字源于“吹面不寒杨柳风”一句诗。听似盈盈脉脉,却是柄削铁如泥的神兵,百年来天下二盟、英雄豪杰无不在追寻这件宝物。
不过这些都跟少侠现在一点儿关系没有。少侠当务之急是今晚这顿还没着落,前些天接的一单生意不但没赚一个子儿还赔了别人一顿拳脚,随身的那点儿家当也被悉数掳去,饿到今晚已经是第三天了。
少侠就叫少侠,这江湖里最多的就是这样混不上名号的“少侠”,懂点拳脚功夫出来混迹,没事接点生意帮人家跑跑腿护个镖之类勉强果腹,然后想着说不定哪天走运得到件神兵或者秘籍,摇身一变,扬名立万。
但少侠觉得自己与他们自是不同的!
少侠年纪不大,却是个真正的老江湖。
少侠自十二岁无亲无故开始闯荡江湖,他那个酒鬼师父只留给他一柄破烂锈剑和一张名剑大会的请帖,那锈剑虽然卖相不怎么好但剑刃倒是够锋利,少侠就勉为其难把它作为自己的佩剑了。
说到那张名剑大会的请帖,那恐怕是少侠离名扬天下最近的一次了。江湖嘛其实并不在于你功夫有多高,除非你真正武功盖世不愁没人知晓,一般人都需要一个在天下人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名剑大会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也可以说是完全为手握请帖的世家子弟们搭造的平台。每届名剑大会的前十三名被称为十三子,并由天下二盟之一的铸剑谷向每位赠送佩剑。
少侠那年拿着那张不知道酒鬼师父哪里弄来的请帖兴冲冲准备赴会,
谁知路上遇见有人劫舍,江湖规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少侠想着这自己说不定马上就要出人头地,到时候再赚个肝胆侠义的好名声岂不更好。
一屋子老幼妇孺救下来,少侠慷慨挥手道别“不谢不谢,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莫问我名姓以后有缘你们自会知晓。”
得意洋洋没走多远,少侠一摸腰间,请帖没了。
这一出行侠仗义的大戏不过是劫匪为偷盗少侠的请帖设的局。
后来的后来,少侠帮江湖第一剑客燕惊羽传过信,与魔教贺全歌喝过酒,亲历霜华谷一役,眼见江湖四盟分分合合最后并为二盟……
不过少侠在这些故事里都只是叫少侠而已。
今晚是残月,却格外皎洁,照得天地间瓦亮瓦亮的。
没钱入主城的少侠只得到主城外的乱崖山将就一晚,
刚走近就听到不远传来打斗声,
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包裹正与数十人搏斗。
少侠一看,这不是铸剑谷谷主家的老七陆七嘛。这陆七以一句“剑客仰仗的不是剑器而是剑心”名满江湖,为什么说不凭手中剑但凭剑心,是因为他是个瞎子。
少侠对这个陆七非常有好感,那年丢了请帖的少侠还是偷偷摸去了名剑大会,没请帖被人奚落少侠一言不合就与人打了起来,眼看招架不住对方是这位陆少出手相助,他对少侠说“少侠好剑好身法,假以时日定能在台上大放异彩。”少侠心里啧啧:明白他定是把自己当做了那些世家子弟,好身法那是当然啦,好剑?哎哎果然眼盲心盲。
少侠听打斗中传来零碎词语,“神刀门遗嗣”“把那娃娃抢过来”“魔教”……
少侠毕竟老江湖仔细一想便明白了,这是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神刀门满门被魔教所屠,神刀无主便归属于二盟之一的铸剑谷,江湖向来号称一刀一剑统领江湖,如此看这铸剑谷倒是捡了个不小便宜。听对话看来这陆七背上的包裹是神刀门唯一的血脉,追杀他们的不用说定是魔教中人。
这种大事少侠觉得自己这种小喽啰还是躲得远远就好,少侠就是一个大俗人,没那什么一腔热血凭剑仗义江湖,不过想想这也真不能怪少侠没梦想,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行侠仗义。
月光似乎又亮了几分,白煞煞的,有些晃人眼。
那边的打斗更加激烈了,陆七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对方数十人招招狠厉,稍有闪失便会顷刻毙命。“嘶”的一声,是衣料被扯破的声音,原来是陆七的剑划破了围攻他数人中一人的面巾。
惨白的月光投在那人脸上,五官被照得格外清晰。少侠看清那人正脸吓得一趔趄,干脆坐到了地上。
那分明是铸剑谷的管家。
少侠心想这陆小七长得倒是多标致的,这脑子咋就这么拎不清!这神刀灭门铸剑谷俨然是最终赢家,要是留有遗嗣这神刀就理因归这娃娃所有,到口的肉便飞了。神刀门还有遗嗣一事定还有不少人知晓,但不过是个连话语都不会的的奶娃儿谁也懒得去淌这摊浑水,天下四盟变二盟,二盟也终将变一盟。少侠看陆七这个脑热样子估计是一丁点儿不知道这其中内幕,还以为自己在大战魔教中人的追杀。
看铸剑谷诸人招招致命的攻势,这陆七分明已被铸剑谷视为弃子。
少侠估摸了一下不出半个时辰陆七与他背上的小娃娃就会在这群人围攻下毙命。
少侠自认这辈子运势有些不好,但他还是想豪赌一把,只要今夜陆七与那娃娃不死,明早天一亮自己就同陆七一样是侠肝义胆救神刀门遗孤于魔教手中的仁义大侠。
于是少侠把那柄锈剑抽出了剑鞘。
少侠觉得自己的运势似乎开始逆转了,其他难堪不说好歹他们两人,哦不加上那个娃娃是三人活了下来,
陆七勉强支撑道“少侠之恩无以回报……”
“我不叫少侠!我叫……”话没落下陆七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少侠有些悻悻,看了看重伤昏厥过去的陆七,再看了看襁褓里的什么事也不知晓嘬着自己手指正香甜的奶娃娃,
少侠把锈剑放到娃娃身旁,觉得自己还是出去找点吃的为好。
刚刚恍如白昼的月光被慢悠悠飘来几朵云遮了去,山路忽明忽暗,有些望不清。
少侠觉得掌心有些发热,衬着昏暗的月色举起来看了看,
却哪里还有什么手掌,掌上血肉尽褪只剩铮铮白骨。
再一霎,少侠只觉全身滚烫,
江湖有奇毒,名曰腐尸散,能让活人血肉被顷刻腐蚀,最终溃烂而死。
少侠突然很难过,他想自己活着的时候籍籍无名庸碌无为,至少死得能轰轰烈烈一点好让世人铭记,结果最后连死都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他至死也没在江湖上拥有名姓。
少侠这个人呐,不仅是个大俗人,估计文化水平也不太高,他永远也不会晓得,他那柄留在那个奶娃娃身边的破烂锈剑,剑柄铁锈下埋着“吹寒”两个篆字。
江湖每天都在死人,
明日乱崖山不过又多了一具肢体不全的腐尸,路过的人多掩鼻疾走离得八丈远,若是有幸遇见个善心人,说不定会帮忙掩堆稻草一把火烧个干净。
江湖不过少了个无名之辈,谁也不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