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02永夜抛人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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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婚降妾的圣旨很快就由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德贵带到了乔府。乔述带着小儿颂嘉喜滋滋地来到前厅接旨。“高公公您来了,快里面请!”乔述满脸堆笑。

  高德贵一脸傲娇,举着兰花指道:“不了,杂家就在这厅前办了事,还得回宫复命呢。”

  见高德贵一副阴阳怪气不冷不热的样子,乔述也懒得多说,只回一句“全听公公意思”,就站定准备接旨。

  高德贵却疑惑道:“乔将军,你家大公子呢?让他携大夫人一并前来领旨。”

  乔述心生问句,这高德贵搞什么鬼?莫非皇上又有赏赐给仕嘉?这时候,哪容得他多问多想,只得按高德贵说的去做。“长生,去请大公子和大夫人来。”

  “是。”管家答应着,匆匆走向南苑。

  不多久,乔仕嘉带着静姝走进了前厅,二人并不多语,只对高德贵作揖打千道:“见过高公公。”

  高德贵也是个不多废话的人,“辅国大将军之子乔仕嘉接旨。”

  乔仕嘉夫妇立等跪下。乔述似乎已觉端倪,皇上在玩什么花样?

  只是,当高德贵念完赐婚降妾的圣旨,乔述才发现皇上分明是给了乔家一个下马威!乔仕嘉不忍伸手接旨,要他降静姝为妾,只为一个说来就来的公主,他怎么忍心抛下这三年结发之情。

  “乔仕嘉,还不快领旨谢恩!”高公公又尖声喝道。

  静姝偷偷地把手伸到郎君手边,默默的轻拍两下,仕嘉这才勉强伸手领旨。

  “杂家还赶着回宫复命,先行告退了。”高德贵昂着头得意地说道。

  乔述虽心有不甘,可圣旨已下,抗旨不遵可是大罪,心里虽恨,却只怪自己棋差一招。如今不仅颂嘉没捞着公主媳妇,反是仕嘉的正妻要降为妾,真是可笑。

  仕嘉拿着圣旨,与静姝互相搀扶着回了乔府南苑。从此,静姝就必须搬出南苑正阁,改住在偏阁。而妾的地位向来同奴,曾经伺候静姝的奴才也将一并遣散,只留一贴身丫鬟安荷。

  仕嘉拳头紧握,忽而猛敲桌面:“为什么!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我早就不赞同父亲和弟弟用暴力解决一切的观念,也早已脱离这朝堂纷争。静姝,我只想我们俩好好地过完这辈子,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让我们安稳呢!他们贬你为妾,分明是在羞辱你和你的娘家!”

  静姝双手包握住他的拳头,安慰道:“仕嘉,我们要感谢皇上,按祖制,公主下嫁,已有的正妻都是要赐死的。而今只是降姝儿为妾,已是皇恩浩荡。”

  仕嘉不再多说,只是将静姝紧抱怀中,仿佛要将静姝揉进自己身体那般。

  半晌,他推门出去,招来静姝的伺候丫鬟安荷,低声道:“明儿把偏阁好好打扫一番,一切按正阁的样子摆设。天转凉了,记得也要准备暖炉。”

  大婚之日来得很快,对于仕嘉和静姝来说,仿佛是一瞬间的事。向来清静的乔府南苑难得的热闹起来,朝中众臣怎会放过这个与乔家交好的良机,更何况,不到场祝贺,岂不是公开与乔家做对的意思了。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敢不来。乔仕嘉在门口迎了半天客,愣是没见着中大夫唐肩的影子,想必是唐华之死结下了梁子,乔仕嘉也没在多想,只想着赶紧结束了这场莫名而可笑的婚宴。

  偏阁的静姝此刻是整个南苑里最不知所措的人了。自己的夫君今夜将要娶其他女人,而这个女人不仅夺了她的夫君,更是将她正妻的名分一并夺走,只因她是公主。消息传到娘家,父亲在宫廷梨园已是颜面尽失,连同僚也对老父指指点点,这尴尬的境地让她恍惚之间觉得,或许还真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仕嘉最爱的人是我”,然后在偏阁的廊间专心抚琴。可是,嘈杂的祝贺声、饮酒声怎能让她不心烦意乱。伴随着琴声愈发悲伤婉转,静姝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从领旨到现在,这是第一行泪。

  “夫人,夜深了,起风了,还是回房休息吧。”安荷给静姝搭上了披风。

  夜风起,酒席上的灯光渐渐隐灭,该喝该闹的宾客们也都逐渐散去。“这会儿的仕嘉应该已经掀完盖头了吧。”静姝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哀伤,却字字是泪。指尖起弦,一首《归去来辞》缓缓流出。

  正阁内,乔仕嘉像完成任务般毫无感情地做完了掀盖头,喝合卺酒这些走程序的事儿,又用几个铜钱把唱吉祥话的婆子打发了。

  南未央对这个初桃口中的温文贵公子实则早已期待。今日初见他,一拢玄黑衣袍,纁黄色玄纹云袖。深邃的眼眸又若有所思,俊朗的唇形又若有所诉。乔大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未央一袭淡青长裙,素衣的衬托下反倒显得清新雅致。须知,在唐以前,女子大婚都着淡色,意在单纯玉洁。男子则是以玄黑为吉了。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乔仕嘉的语气并不凶狠,却让未央有些吓到,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与乔仕嘉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不肯说?如果你是皇上安插在乔府的眼线,呵呵,那就要令你失望了。”乔仕嘉略显轻蔑的语气咄咄逼人,让未央差点没有冻成冰人。

  “眼线?是你父亲指名要我嫁入乔府,让乔家与皇室结姻亲之好,你以为我愿意?本公主下嫁于你,是你的福气!”未央不服气了,哪有将自己最宠的女儿放到虎穴里做眼线的?

  “呵呵,你费尽心机,不惜贬我发妻为妾,坐上我乔夫人的位子,难道没有目的?”仕嘉似乎被激怒了。

  “目,目的,我真的没有想过。。。”未央有些害怕起来。

  见未央还不肯招认,仕嘉大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来,目光仿佛要杀死眼前这位新娘子,怒吼道:“你知道静姝被贬为妾她有多痛苦吗!她口里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感谢皇恩浩荡让她苟活于世。可是我知道,她心里生不如死!”未央吃痛地想拉开他的手转过头去,却发现不能动他丝毫。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艰难地说道:“我只求,一世,安稳。”听得“安稳”二字的他却手劲越发沉重,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的粉碎,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我要让你,一世,不得安稳。”

  未央面对一个刚见面就对自己大吼大叫怒气冲天的男子,她只觉整个人都弥漫在他吐出的酒气中,想到自己下半生就要与这样一个记恨自己的人共处,内心的无助与绝望忽然爆棚,鼻子一酸,便满眼泪光。她不想解释什么,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面对眼前这只凶狠的恶狼,只是双手扒拉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硬生生憋出三个字来:“放,开,我。”

  偏阁的琴声不知何时飘进主阁,安静的旋律让差点要打起来的这二人变得沉默。仕嘉狠狠一甩手,未央整个人无力得如软袍般趴落在床。乔仕嘉踱步窗前,望着西面偏阁仍亮着的灯火,自言自语道:“静姝生性寡言,从来只用琴声表达自己,这《归去来辞》奏得如此如泣如诉,我却无法在她身旁。”

  说罢行至衣柜前,未央只见他从几层衣服下拿出一只长长的雕纹木盒,打开原是一柄晶莹的玉箫,拿起来便在站在窗边以箫声合琴音。

  南未央不说话,起身卸了一身沉沉的礼服默默躺下,听着这琴瑟和鸣,她只觉现下连自己流的泪也实在多余。后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这一夜,琴声与箫声缠绵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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