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忽悠我买车，疫情过去也不行

来源 | 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新周刊”（ID：new-weekly）

作者 | 曹吉利

不管有没有疫情，我都不想买车。

时代在发展，政策也跟着发展，专家总有理由，说服每个人都能理解。但算起来，每一次政策调整，车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那群人，无论你当年开的是小排量，还是后来换成了国五车。面对空空荡荡的街道，学生会欢呼不上学的日子多美好，文青会思考起生活的哲理，而汽车相关从业者，大概只觉得忧心如焚。
据媒体报道，不久前，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已经向国家相关部门递交了一份建议，内容是“推迟实施国六排放标准”。 政策最终是否会进行调整，尚未可知，但疫情之下，汽车行业的焦虑可见一斑。
疫情结束后，“子弹”不知飞向何处
从去年开始，车市像是走入了冰河期，车主钱包紧，车企压力大，受国六标准等因素的影响，中国汽车行业陷入漫长的低迷。有数据显示，2019年的二三季度，国内汽车销量增速都在-6%左右。遥想几个月前的年底，有行业协会向媒体预测，2020年汽车市场有望恢复元气，微增长1%。
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又成为压在汽车行业背上的稻草，回看这个预测数字，只能令人不胜唏嘘。
疫情导致各地车展延期举办
国人不买车的原因，毕竟是多方面的，单单暂缓一个“国六”，还不足以让心硬如铁的消费者回心转意，马上拐进冷冷清清的4S店去。何况疫情过后，百业等待复苏，就算消费者心底里重燃买车的意愿，干瘪的钱包会答应吗？

01 那个要暂停的国六 到底有多大“杀伤力”？
说起去年的汽车寒冬，很多声音都将“国六”的实施归结为一个重要原因。
所谓国六，全称是“国家第六阶段机动车污染物排放标准”，由轻型车标准和重型柴油车标准两部分组成。这次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申请推迟的国六标准，仅涉及轻型车部分。 在世界三大排放体系中，我国轻型汽车排放标准主要采用欧洲模式，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欧标”。欧标在进化，国标也在进化，国六之前，从国一到国五一系列标准，成为多年来中国环保政策层层加码的历史刻度。
欧标中对于“汽油”汽车废气的排放标准 回顾时间线，标准升级的过程似乎越走越快。 国五标准于2017年年中正式实施，而在此之前的2016年底，号称“史上最严”轻型车国六标准就已经正式发布。特别的是，国六标准还包含两套方案，分别在2020年和2023年实施。那国六到底对企业、对你我有什么影响呢？根据规定，自标准实施日起，低于排放标准的汽车都将无法销售、注册、上牌。 翻译一下，对车企和经销商来说，一些旧车型不能再出售，产品线需要更新；对于普通车主而言，虽然已经买到手的国五标准车型仍能继续使用，但是未来如果想转卖，则将困难重重——换句话说，无数家庭的爱车都将随着新标准实施而悄然贬值。
汽车更新换代的速度太快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最快落地的一套方案，按计划不也是2020年才与大家见面吗？ 怀有这种想法的人，十有八九不是有车一族，更没有在大城市买车开车的经验。虽然全面推行的时间点还未到来，但环保压力之下，国内各大城市早就开始“抢跑”，提前实行国六限值。 以上海为例，自2019年7月1日起，凡是在当地注册登记轻型汽车，都必须符合国6b排放标准。深圳推行国六的时间还要更早，标准发布的次年年底就已经开始实施。此外，广州、天津等城市和海南等省份，也早早明确了国六提前的时间。
国六排放标准全国实施时间
新标准之下，旧车型要赶在时间点前卖完，车企普遍面临巨大的库存压力，二手车商对于卖家手里的车，也变得挑三拣四起来。
一个国六，当然还不足以概括整个车市寒冬，但在种种因素之中，它无疑是当前最容易改变的一项。那份推迟实施的建议就此诞生。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2019年6月，为了赶在标准实施前去库存，经销商八仙过海，各显手段，各大汽车品牌疯狂促销，当月国内汽车销量来了一次全年少有的逆势上扬。
2019年7月，中国汽车销量下跌

02 车市已经感冒很久 疫情是最后一根稻草 汽车市场的这场感冒，已经持续了很久，疫情的冷风吹来，让还没恢复元气的车市又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有数据显示，二月份上半月，国内乘用车销量比去年同期下跌了惊人的九成。
至于原因，一方面是生产企业无法按期开工，另一方面就是惨淡的线下销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调研了数十家车企和数千家4S店，截至2月20日，综合复工效率仅为可怜的12.67%。没有顾客，也没有销售人员，平时喧闹的4S店一时间冷清起来。 到去年年底，国内乘用车销量连跌半年，传统燃油车和新能源车的日子都不好过。以国产新能源车巨头比亚迪为例，2019年的前九个月，比亚迪卖出三十多万辆车，仅达到全年目标的一半。
宜昌一家停满汽车的4S店 不过，值得玩味的是，在一片喊跌声中，豪华车却保持上涨势头。捷豹路虎、雷克萨斯、奔驰等品牌在华销量连创新高。对此，很多人将其解读为社会财富分化的一个缩影——买普通车的大多数人，愈发勒紧腰带，精打细算，而豪车面向的高收入群体，则出手愈发阔绰。 前者和后者，各自有多少人，谁才是支撑汽车消费的主力军？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无论专家给出这样或那样的解读，从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买车意愿降低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大中城市，从政策、付款、维权、维修、驾车甚至泊车，你总能找出一连串让自己打退堂鼓的理由。而这些问题，暂缓一个区区国六，显然是不能完全解决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和一副好脾气，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越来越不敢买车了。

汽车是十足的消耗品

03
在中国， 选择买车就选择了hard模式

先说维权。
“六十万买个车，一公里没开，让我换发动机。”
“第一次跟我说退款，然后说退款不方便，换车。换车不方便，跟我说给我补偿，我也答应了。昨天给我什么方案？给我换发动机！”
“我就是因为太讲道理，你们说给你们三天时间，我给了你们五个三天，十五天。”
“如果这事有得谈，我不会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今天坐在这里，很丢人的！”

这是去年刷屏的一段控诉。无数人通过屏幕围观，那位崩溃的女车主爬上了一辆红色奔驰，声泪俱下。
大闹大解决，不闹不解决。 这一幕显然大大刺激了吃瓜群众的神经：在普通人的认知里，能花六十多万买大奔的人，就算不被4S店的导购前呼后拥、殷勤招待，也绝不至于无助地爬上机盖，来上这么一番绝望发言。 同样是奔驰，在去年的另一则新闻里，郑州的一位女士购车24小时内发现故障，但4S店称只能换配件。“你们是不是要逼我像西安女车主那样坐在引擎盖上才解决啊？”王女士的一句反问，颇具黑色幽默。
难道我们只能靠坐上引擎盖维权吗？
再说开车。 凭着攒了多年的好运气，买到一辆没有故障的汽车，后面等待你的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城市里拥堵、限行司空见惯，上了高速也没法畅快飞驰。在过去，如果你有一段足够漫长的高速公路旅程，那么注定要经过一座又一座收费站。哪怕你从头到尾只沿着一条高速公路行驶，每两个省级行政区之间，都可能有一个收费站在等你。 时间向前追溯，还曾经存在过高速公路跨市收费站：因为计费和收费没有联网，一个城市只能自己的区域内把费用结清，才能让汽车进入下一个城市。
ETC技术和专用车道的出现，帮助车主节省了不少时间
2016年，《工人日报》曾经报道过奇怪的一幕：湘黔两省交界，铜仁大兴收费站和凤凰西收费站遥遥相对，一个号称贵州东大门，一个写着“湖南欢迎你”，两座收费站只相隔五百米。当地居民反映，每到节假日高峰期，这两座收费站前总会堵车，有时候这短短的五百米都装不下长长的车流。 随着2019年全国高速公路省界收费站撤销，这种现象总算一去不复返了，可是装不装ETC，又成了中国车主纠结的难题。 最后说停车。 找车位考验眼力，抢车位考验手速，这一连串考验下来，真遇到急事，你是选择开车还是打车呢？如果你有自信经得起这些考验，那不妨去看看一二线城市一个小小车位的价格，再算一算挂在车前的那块京牌、沪牌、深牌、穗牌，价值几何。 买车难，开车难，停车难，修车难，谁又能说，国内汽车市场疲软，国人购车欲望降低，与这些痛点无关呢？
停车靠运气

03
被绕晕的人，选择坐地铁上班 说回国六，为了实现环保愿景，多地纷纷提前推行史上最严格排放标准。开小排量、开新能源，成为某种支持环保事业的象征。健忘的我们都快不记得，十多年前，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是怎样限制小排量汽车的。 据2003年出版的《中国汽车消费指导手册》，当时全国有28个城市限制微型轿车。到了三年后，这个数字上升为八十多个。 2006年初，上海开始取消小排量汽车限行规定，在此之前，上海市曾经对“排量1300cc以下且车身高度在1.5米（含）以上的小型面包车”采取限制措施，具体来说，就是在固定时段里，这类车辆在高架道路和某些道路禁行，否则罚款。 直到2008年春晚，一个叫做《街头卫士》的小品里，韩雪扮演的女司机还因为开着一辆小的奥拓，受到其他司机的调侃。
“你看好了，我这可是奥拓！” “我还以为奥迪呢！”
对于当年的小排量限制政策，《中国青年报》归纳出三点原因：小排量车容易造成交通拥堵、小排量车并不环保，还有一点不好明说，那就是大街小巷的小排量汽车有损城市形象。
根据《新快报》报道，当时广州的一位代表反对马上解除小排量限制：“人们希望购买小排量车是出于方便出行的需求，但在我看来，这是属于小局，而相对地，广州的交通状况属于大局，而小局是应该服从大局的。”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到了今天，被政策限制的对象变成了大排量燃油车。去年，海南为禁止燃油车划出了时间表：2030年，海南岛内不再出售燃油汽车。 时隔多年，真想问一问，那时言之凿凿的理由现在还成立吗？
最近，因为疫情，街道空旷，根据统计，京津冀及周边地区货运量和客运量分别下降七成和四成。但这仍没能阻挡刚刚过去的一月底和二月初，雾霾笼罩京津一带。最终，还是依靠我们的老朋友大风赶走了雾霾。
雾霾到底从何而来？
事后的解读会上，专家给出了解读：市民社会活动水平骤减，但大气污染物排放量仍然超过环境容量的2倍以上，在没有大风的情况下，区域内大气的自净能力不足，导致了重度或严重污染。 当然，时代在发展，政策也跟着发展，专家总有理由，说服每个人都能理解。但算起来，每一次政策调整，车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那群人，无论你当年开的是小排量，还是后来换成了国五车。 专家们说进步是螺旋上升，可普通人却总在这螺旋里被绕晕。买车本应带来更自由的生活，但与其花钱买糟心，还不如趁早选择坐地铁、搭公交去上班。 不过，有时候政策的松紧程度像一个谜，在看不见的角落，总会长出新的需求。
国六标准盯紧车企和车主，但最近几年满街乱窜的老年电动代步车、电动车，在生产、销售、驾驶、监管等环节都显得无比自由。用Aha一部纪录片里的话说： “老大爷骑着它，早晚接送孙子上学、菜市场买菜，它们的领地意识特别强，环路看不到它，但进了胡同你就得老老实实跟在它们屁股后面……它们的物理准则就是两点之间逆行最近。” 小巧、廉价、迅捷，大街小巷任驰骋，还能够自己设计、亲手改装，不太遵守交通规则，充满嬉皮士精神。 人们不总说中国缺少汽车文化吗？在它们的身上，我们好像又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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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曹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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