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伊印城,青年男女在30岁之前必须结婚,生儿育女,为这座城繁衍人口。
在这座城里,每有一个新的生命降临,就有一个苍老的生命离去。每有一个苍老的生命离去,必须要有新的生命诞生。这是这座城的秘密法则。
因此千百年来,这座城历经桑海沧田,城里的民众数量依然恒定不变,人口结构始终维持在美好和谐的状态。
如果超过30岁,仍旧未婚的男女,就会按照一定程序参加黑灯舞会,在舞会上遇到自己的另一半,然后结婚成家。
一旦参加了黑灯舞会,无论美丑、无论贫富,必须选择一人作为自己的伴侣,结婚生子,为这座城繁衍人口。谁也不得反悔,否则将被逐出城邦,投进城外的黑蛇谷,被万蛇吞噬,其场面极其痛苦。
伊印城里的人都知道结婚是此生必须要面对的,没人可以逃避,因此在30岁来临之前,都抓紧时间恋爱,登记,结婚。唯恐自己被推进黑灯舞会,选择一个折磨自己一生的人作为伴侣。
但总有人因各种原因,在30岁之前没有结婚,只能听天由命了,把自己这后半辈子的幸福交给黑灯舞会。
爱是最让人心伤的。一些因另外一边劈腿、抛弃等原因而对爱情失去信任的青年男女,发誓再也不恋爱了,把自己交给黑灯舞会,心里想:也许随意碰来的才是最好的。
一些对爱无所谓,把恋爱当成游戏的人,谈了这个又看上哪个,身边的人走马观花,最终一个真爱他的人也没有,也把自己推向了黑灯舞会。
也有一部分人,宁愿自己不做选择,任凭上苍安排,专等黑灯舞会,天生的自由派,无所谓派。
也有一部分人,专营偷鸡摸狗、蝇营狗苟之事,所谓人品极其低劣,到30岁之前,浪荡成性,除了自个身体,别无他物,也混进这黑灯舞会。
更有一部分人,含着金钥匙出生,挑来挑去,看花了眼,看着谁都像是贪爱自己的财产似的,一晃就到了30岁,只好无奈地走进黑灯舞会。
每年有人因黑灯舞会而欣喜若狂,有人却痛哭流涕,悔恨当初自己为何不珍惜对自己真心的人。但也有人因黑灯舞会一声叹息,也有少部分选到了彼此都中意的人。
每年的黑灯舞会,有穷小子在黑灯舞会上牵手了贵族的公主,有白马王子娶了又丑又凶恶的傻大丫头。
因此黑灯舞会就像赌场,这个赌场不靠手艺,全凭运气,就在几天内选择好那个要与自己睡觉、生娃的人。
光想想都觉得刺激!光想想都觉得这事有趣、好玩!
因此每年一届的黑灯舞会成了这个城最盛大的事情,全城倾动,城邦王上、达官贵人,全都关注这一年一度的盛事。
这不混小子釆上景军一不小心就浪荡到了30岁,还是光棍一个。20岁那年,母亲被他气得吐血,得病身亡,才上景军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到28岁时,硬生生榨干了他爸的财产,活活把父亲逼地跳了河。
釆上景军就是一混球,打上初少学堂时就学会了调戏女同学,刚上高年学堂就敢与老师对骂,给女同学写骚扰信件。后来学堂待不下去,就开始混社会。
釆上景军先是啃老,母亲要是不给,他就骂自己的母亲:你他妈的,要饿死老子吗?再不给钱老子死给你看,到时让你后悔一辈子。父亲气不过,动手打他。釆上景军一把握住父亲的手:你要是再敢动老子,小心哪天我拿刀捅死你俩,然后我自杀,咱们全完蛋。
釆上景军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把自己装成富家阔少,到处招摇撞骗,诱骗少女。过一段时间,他都要扳指头计算一下:我今年玩了几个女人!还不错。
后来釆上景军犯事进了监狱,监狱刚一出来,就疯狂报复社会,更加凶恶,已经学会了如何绕过法律制裁,合理骗吃骗喝,骗财骗情了。
经过几十年打拼,釆上景军已经把自己打造成了著名的浪子了,成了一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恶人了。
就这样的人也来参加黑灯舞会了。
这就是法律的漏洞所在了,你可以在道德上谴责他,但你不能阻挡他参加黑灯舞会。年满30岁的城民只要没有触犯法律,就能参会,这是城邦赋予的权力。
釆上景军脸上露着坏笑,满脸不在乎,大不咧咧来参加黑灯舞会了。
城内一大户人家的院内,母女哭哭啼啼,父亲在一旁无奈叹息:谁让你这山看着那山高,选来选去,把自个剩下了。这下可好,要是选个好男子还好,要是选个混蛋玩意,女儿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呀!
到了这个时候,哭也不顶事,花田兰子两眼通红,依依不舍告别了爹娘,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谁也不能怨,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瞎了眼。
花田兰子是伊印城里高官的千金小姐,在城典学堂读书时,结识了梅杰一男。两个人互生爱意,后来私定终身。但他俩的事,遭遇父亲的坚决反对。父亲已经决计将她嫁于伊印城中城大人的公子。后来中城大人的公子另有所爱,死活不同意迎娶花田兰子。此事父亲过意不去,于是表明再也不干涉她的婚姻。
只是后来花田小姐的恋爱之路一路坎坷,谈一个不成,再谈一个破裂,就这样拖到了30岁了。
花田兰子小姐怀着满腔的无奈,走进了黑灯舞会。
黑灯舞会的场地建在城中王宫对面,外形圆顶弓形建筑,里面无一根支柱,场地开阔,可容纳数千人,名曰:红尘堂。
红尘堂外面人声鼎沸,里面却森严肃穆,参加舞会的男女各走一道。
釆上景军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递上自己的证件,顺利通过了检查。
首先进入的是退衣厅:就是脱去自己身上原来的衣服,然后去洗澡、理发。
洗完澡后,进入更衣间,换上统一的服装,然后进入最关键的地方:洗忆殿。
花田兰子小姐慢慢打理着刚上身的衣服,缓缓向洗忆殿走去。
里面的执事递上来一个被子,杯中有红色的液体。执事说:大口的,一口喝下去,小口喝记忆会慢慢飘散,你会感到恐惧,大口喝下去,人一下子就被清空了,没有什么感觉。
花田兰子小姐依然选择了慢慢喝下去,而在另一边的才釆景军则一口喝下去了。
所有进入黑灯舞会的人在洗去记忆后,会被编上号码,每个人一个独立的号码,男人和女人的号码也不一样。男人的号码泛着淡淡的蓝光,女人的号码泛着淡淡的粉红光。
然后参加黑灯舞会的人就来到正厅红尘堂,在这里讲举行盛大的舞会。
正厅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散光,只能看见人的轮廓,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在这里所有的活动均在黑暗中进行。
花田兰子小姐突然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请大家排好队,然后依次进行自我介绍。然而此时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她只知道自己是66号。
参加这次舞会的有1500人,会期一周时间。
“我是乾66号,我给大家唱首歌。”釆上景军介绍自己,与花田小姐一样,他也只知道自己是66号。
“我是坤66号,希望能结识有缘的你,我朗读一首诗。”花田小姐介绍自己。
在所有人员介绍完毕后,就是盛大的舞会,舞会完全在黑暗中进行。
这黑灯舞会的名号也就是从这里得来的。
参会者要求尽可能所有参会男女都要有一次相互接触,跳舞的机会。
舞会已经开始了,欢快的音乐响起,撩动着人的心弦。
许多人已经等不急了,纷纷走进舞池,跳起了舞,两个人面对面开始相互了解。花田小姐则小心翼翼地坐着,等着有人来邀请自己。
舞会刚进行了10分钟,有人就兴冲冲的喊道:我们牵手成功了,祝各位好运,我们去结婚啰!
花田小姐露出不屑的表情:这也太轻率了,刚没跳几下,就能相互了解,出了门准后悔。她不着急,她想:越是不急于出手的男子,可能是心有定力,有想法,不轻浮的好男人。
“坤66号,请你跳个舞?”有男子邀请花田小姐。她淡淡一笑,站了起来。男子牵着她的手,开始跳起舞来。
男子说:你看咱们的记忆都被清零了,但人的本性还在,只要聊得来,说明有缘,在这里最重要的是缘分,我觉得咱俩挺有缘的,我对你感觉挺好的。
花田小姐可不这么想:什么缘分,还是要通过蛛丝马迹,判断人品,想你这样巧嘴雌黄的,我肯定看不上眼。
花田小姐拒绝了男子。
舞会进行到第二天时,已经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已经牵手成功。花田小姐略微有些心急,不过转而她又想:那些迫不及待的,肯定都是本着捞金的心态,反正自己是穷光蛋,随便碰一个说不上能碰上个大金蛋呢!有啥挑的,只要对方愿意,就赶紧牵手走呗。
想到这些,她又有些心安。
舞会的头两天,釆上景军根本没有邀请任何女子跳舞,他的本能告诉他不能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在等待,他想:那些早早和人牵了手的女子,大致性情草率,要么就不是什么好鸟,干嘛能轻易就跟人走呢。他在静静等待。
直到舞会进行到第五天,釆上景军才出动,开始一一邀请剩下的女子。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想:这里面一定有大鱼,也许自己也是大鱼,也许自己不是,如果能捞到大鱼,这生就值了。
釆上景军已经连续邀请了20个女子了,他仔细琢磨她们的话,从她们的舞步上推断她们的过去,这个是性格粗野的,那个应该是性格温顺的。这个有点大家闺秀的味道,不过另外一个小家碧玉的感觉也挺好。
越是到后面,男女双方倒是都显得不那么着急了,都在慢慢揣摩对方,都在精心挑选,剩下的都是精品,需要慢慢选。
釆上景军走到花田兰子身旁,努力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小姐,可否请您跳一曲?不胜荣幸。
声音充满了磁性。花田兰子心里想,她不自觉站了起来。
釆上景军轻轻握着她的手,用手指尖靠在她腰上,这让她感觉:他很有礼貌。
釆上景军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你是谁?但从小姐的气质和舞步来看,必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我嘛!性格粗莽,估计是个穷小子,也许是流浪汉。
釆上景军的一席自我贬低的话,让花田觉得他很真诚,于是心生好感,她说到:说不上我是穷家傻丫头,你是富家贵公子呢。
两个人越聊越投缘,后来又一起跳了几次舞,双方都非常满意。于是在舞会的最后一天,他们决定牵手出去。
釆上景军和花田兰子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灯光明亮的厅堂,然后双方仔细打量对方。
花田兰子盯着釆上景军:面容到时有几分端正,但似乎流露出一股吊儿郎当的感觉。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釆上景军也盯着花田兰子:世间竟有如此美艳的女子,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选上后,清除舞会的记忆,恢复以前属于自己的记忆。
执事的人走来,分别递上一个杯子,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恭喜你们结为夫妻!现在把这杯轮回水喝了吧!喝吧,喝下去,你们就会忘记舞会的上的记忆,从前的记忆会慢慢恢复,你们会找回真的自己。
恢复记忆后,花田兰子急切地向釆上景军讲了自己的身世,并询问釆上景军。
釆上景军一言不发。
从黑灯舞会大门出来时,值守的人员给俩人一人一份资料,分别是介绍对方的身世。
花田兰子翻开釆上景军的资料,只撇了一眼,就昏到在地。
(后记)城历2500年,伊印城颁布新法令:参加黑灯舞会的人,如果生下小孩后,感情不和,五年之后可以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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