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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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花多久的时间去遇见一个你。”

 你给我打电话。

 你说，我到了北海。

 我说，玩的开心。

 你说，这里的风景很美，我以后要带你到这里来。

 我说嗯。

 你在北海，在看那里的风景。而我却独自趔趄在光影婆娑的街道，路边的灯光在树荫的缝隙里摇摇晃晃。我们是相爱的吧。

 海。我喜欢海，喜欢海浪涌过的声音。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却在心里澎湃的声音。是一种细腻到可以录制在贝壳里的回声。是一种被风带来后舒适的声音。所以，你去了北海，带着我的喜欢去的。旅行，你说是去旅行。和你的母亲。

 在你出发的前一个月，我拿到了A大学的通知书，而你落榜了。你说你意料到了，你好像并不难过，也丝毫没有半点委屈，你说你会到我的城市来找我，我便安心，因为有你。你母亲知道了我们的事，虽然并未作声但并不反对。

 你去北海后很多天都没有与我联系。我以为你是因为玩的开心而忘了跟我联系，我没有在意，我始终相信着你深爱着我。

 时光辗转反侧。未联系。持续。两个月。这期间里。我去到了上海，念书。

 三个月后，手机荧屏上闪现的号码让我突然惊喜起来，但在惊喜之余，我开始犹豫，许久不联系。开始不确定我们的关系。电话接通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的母亲。

“你是路尧的女朋友吧，我是他的母亲。他要留在北海上学，让我告诉你。”

“他自己怎么不跟我说？不是去旅行吗？”

“旅行？他没告诉你他是来上学吗？”

 我立即挂断电话。泪珠滚滚而来，无法止住。脑海里你母亲鄙夷的声音还在不断回响。我估计我大概需要用很久的时间去遗忘和抚平。在以后的这段日子里，我的生活就像脱离了轨迹，一种疏离状态尤然而生。每天都面目憔悴，颓废。

 我时常会想你过得是否还好，是否有新的女友，是否……会想起我。

 在我上大学的第二年，我收到了一条简讯：简一，我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等你。我原本很犹豫，但还是带着渴望的心情前往，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一侧，有一位男子，身着运动外套，细眉，平头。在这浑浑噩噩的岁月里，我逐渐变得对一切都模糊起来，就连面前这个男子也未认出，男子说，简一，好久不见。

 我有些迟钝，脱口而出了一句“我们…认识吗？”男子脸上跳跃出意外的表情，我是路尧的朋友啊，洛倾。在听见这个敏感的名字时我顿了一秒，然后笑着答了声哦，是你啊，变样了。他笑了笑，笑容温暖，然后我们闲聊，聊最近的生活，聊过去的往事。他说他来上海办事，所以来找我叙叙旧。我以为这个聊天的对话过程中不会涉及敏感的话题，但他仍然开口了，我的内心深处也许是渴望这个敏感话题的开始的。

 他说，你和路尧还有联系吗？

 我沉默着摇头。

 然后他递给了我一个号码，顺带了一句这是路尧的号码。我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突然凝视着我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因为你爱他呀。

 我迅速低下头，躲避着那双凝视的眼睛，不知道眼神如何放置，便开始转移目光。他起身打算离开，离开前走到我的身边说。

 简一，照顾好自己。

 这样简洁短暂的对话里有太多涉及了曾经爱过的人，有太多牵引着回忆的章节。我手中握着一年多以来梦寐以求的号码，但真的到了手中后，却开始不知所措，脑海里浮现着要说的话，想说的实在太多了吧，因此找不到到底该怎样开口。就在这样幻灭的时光里，我纠结于是否要拨通这个号码。

 在这一年里，我无数次拨通你曾经的号码，可电话里传来的语录总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我一直都拨，从未停止。

 在几天的犹豫下，我还是打算拨通你的号码。

 …

 喂？你是？电话那头传来许久未听见却仍然熟悉的声音，成熟了许多。

 喂，路尧吗，我是简一。

 简一？

 嗯，忘了？

 我怎么会忘了你…

我讨厌你。

 我迅速挂断电话，我到底言不由衷说了些什么，心里就像被一把尖刀划伤，然后痛哭流涕。

 两年后，我毕业了，选择了去北海工作。我想去领略那些你曾走过的风景，想去回味你曾说过的话，就像是写在沙滩上的字，一切都在海浪的侵蚀下，渐渐模糊，最后褪去。那通电话后，你再也没有打过给我，估计你是真的要忘了我吧。在北海，我去找了洛倾，那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少年。他也去了北海。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年，在这期间，我一次也没有遇见过你，只是从洛倾口中不断得知你的现状。

 单身，一直。

 我些许意外。隔了很久，我们终究是相遇了，在洛倾的婚礼上。他娶了他们高中的同学，他们一直在一起，从高中到现在。

 简一，好久不见。

 你开口对我说话，你的语气就像当初说出约定时的一样。也许，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相遇，只是我不敢屈于自己的内心，承认罢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持续保持着联系，持续见面，暧昧着却从未确定关系。

一日傍晚，你突然拉我去到海边，海边布置得很美，有绽放的烟火，绚烂精美。

“几年前，我就在这里和你说想要带你到这里来，这很美，一切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哦，然后呢？”

你突然一本正经地问我，

你还爱我吗？

我大概早就不爱你了，我爱的只是那段我们曾经相爱的时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