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家》之六——祸不单行

“妈——妈——”我打着老家的大门,尽管觉得婆婆昨晚肯定睡得很晚,这样肯定会惊扰到他们两位老人家,但是我还是敲响了大门。送两个孩子到这儿,我还得去县城上班呢,路是有点远,那不是图待遇高点吗。

过了一会儿,婆婆出来开了门。

“妈——,您眼睛怎么有点肿啊,没睡好啊!我送她俩过来,这不马上要去上班吗?”我发现婆婆有点不对劲儿。

“你——你爸的腿折了——,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婆婆说话有点哽咽。

我连忙拉着婆婆坐下,听她讲了讲大致经过,又到屋里看了看公公,我的心才放下来。

“妈,那您能行吗?带着她们几个,还得侍候爸爸。这样,我带他们到小卖部先卖点东西,放家里,中午的时候,让他们在家里吃,不往您这儿跑了!下午,我看能不能早点下班,我回家给他们俩做晚饭。”简单地跟婆婆交待了几句,我带着俩孩子直奔小卖部。

大街上静悄悄地,即使是农村,这个点儿出来的人还很少。大庄家的小卖部偏门开着,他们刚把进的货搬进店里。

“哟,图文家的,你不是上县城啥达厂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大庄娘好奇地问。

“噢,我马上就走,这不心里惦记孩子吗?你们的好点心,新进的好点心都有啥,快给我多称点儿!”我把车放好,拉了平平与实实,一头扎进小店里。

“咋地啦,这是看谁去?”大庄娘更好奇了。

“不看谁?我爸的腿昨天被砸着了,这好好的人就不能动了,现在在家里躺着呢?哎,可苦着我婆婆啦!”我边说话往袋里边拾。

“妈,我想吃那个!”实实指着角落里的三刀,眼里面含着乞求的光。

“实实,乖,妈妈一会儿给你卖点包子,你和姐姐吃。这能当饭吃吗?大庄娘给称三斤,实实他爷爱吃这个!”

“你看你,孩子才多大点儿,给,孩子你拿着吃吧,大娘不跟你要钱!承实呀,你爸伤重不重呀,一会儿我忙完了,也得去看看!多实诚的一个人哪!我们家这堂屋还是你爸他们几个给盖的呢!”大庄娘抓了一把点心塞到俩孩子手里。

把俩孩子和一兜东西送到家门口,我嘱咐了几句,马上骑上车子上路了。到县城至少还得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再晚或许就要迟到了。

“承实呀,快点吧,段长点名了!”我刚扎下车,旁边一个刚认识的女工便焦急地催着。奇怪,旁边几个女工一点都不着急,还有说有笑的。

我和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车间。“单承实、顾小风,迟到,扣款10元,延迟下班半个小时,负责打扫工作区卫生。希望其他职工引以为戒。”段长宣布完,又拿眼睛瞟了我身边那几个低声说笑的女工。

我很惊异,为什么我们迟到了立马点名处罚,她们几个怎么就可以逃脱?我看向顾小风时,她阴着个脸,翻着白眼瞪着那个段长。

开工了,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是我还是有点紧张,昨天杀鸡放血让我过了检测关,干了一下午的分割鸡腿的工作后,心里稍稍有了些底儿。革履带运送着一只只鸡滚动到了眼前,白亮亮光秃秃地。一只腿一只腿的分割着,不一会儿,工作架旁边的食品框便盛满了。

“哎!”一个熟练女工拍了拍我的肩头,出去了。传送带上的鸡却源源不断,速度呢,上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那个女工回来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的腰酸腿麻了。

下班了,旁边的女工们脱下工作服有说有笑地走了出去,而我与顾小风只得留下整理工作区的卫生。传送带停了,厂房里再无一点声音,只有烫鸡池里的水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整个空荡荡的厂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哼,凭什么嘛,不就迟到几分钟,再说,迟到的又不是我们两个人,为什么光罚我们俩个,那边上站着那几个为什么就不罚,不就是比咱干的时间长点吗?摆明了是欺负咱们刚来嘛?,凭什么?咱又没少干。才上班两天就罚钱!什么破厂啊!”小风一边拖着地一边埋怨着。

“我也感觉出来了,小风,我觉得他们不是针对我们,而是借我们杀那几个女工的威风呢。可能咱们这批工人来之前,厂里就有这个心吧,只是这事儿看好让我俩赶上了。”我看旁边也没人,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了小风。

“我瞧出来了,就是觉得咱俩太屈得慌!凭什么拿咱俩开刀哇!哎呀,我站这一晌午,腿都酸死了!”小风气呼呼地,边说边扔了拖把,拽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先歇会儿吧。我看你比我年轻,没受过这样的劳累吧。我干习惯了,这点活不算什么?”我拿起拖把走到她那片工作区。

“姐——姐,你别干了,你看你瘦的,还是让我来吧。我这人吧直脾气,有啥说啥,老实说呀,像您这样的好人我不多见,人勤快又没脾气,以后再要有啥委屈咱俩唠!跟你说实话吧,我亲戚还帮我找了另外一个活儿,过几天就面试,那个活儿比这儿的工资高得多,这地儿能呆我就呆着,不能呆,惹了我,我立马走人。谁怕谁呀!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跟我一块走啊!”小风赶紧跑过来,拿起地上的拖把也干了起来。果然心直口快,也是个痛快人儿。

就这样聊着干着,等我们出了车间,厂里的食堂已经只剩下烧饭和包子啦。我们俩只得吃着干的就着水,熬过了这顿饭。

1:30左右,上班的大军又黑压压地涌了过来,站了一上午饭吃得又不顺,下午上班的时候,总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地上分割出来的鸡腿一框框地落在那儿,看着眼晕,眼看着快下班了想着家里的事儿,惦着家里的孩子,脚下不由加快了几步。“啪!”我脚下一滑,手里的框也扔出了好远,整个人都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一瞬间,我的眼前一黑,后脑勺着地,“咚”地一声,头木格登地没有了知觉。模糊中,好像听到耳边慌乱的脚步,听到在姐大姐的喊着,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厂里已经下班了。我躺在厂医办的小床上,旁边还有一个满脸焦灼的小风。

“大姐,你可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可要往你家打电话了!你觉得头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不舒服!”小风摸着我的手。

“哎呀,我怎么躺这儿啦!脑袋有点疼!”我摸了摸后脑勺,呀,怎么多出来一个大包,再一摸,软软地,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医生,这怎么回事儿,不碍事儿吧,我这不会落下个什么病根吧!我们家还有好多事儿呢?我可不能再有点啥!”我急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头还是有点晕,不过,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记得清清楚楚的。

“行了,你这只要能坐起来,能问这些问题,你的头就没啥大事了。不过,估计你这一两天是不能上班了,好好在家歇歇。你头上的包是头撞地流出的淤血,过个三两天它自己吸收就好了,不用太担心。”厂医轻描淡写地安抚着我。

“这么大的包怎么会没事儿,走,姐,咱们去大医院做个脑CT吧,咱们每个人都卖着保险呢,这个钱厂里必须给出。”小风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真不用担心,我给你拿点补养脑子的药。我是医生,你要相信我,你要是有问题,你现在就什么事儿都不会记得了。你现在恐怕除了有点晕之外,没什么反映吧!回家歇歇立马就好了,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事吗?咱厂里是报销,但是你这要是住个院……”厂医有意地提醒着我,惟恐我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我觉得自己的脑袋立马不疼了,俩孩子的饭还没人做,婆婆在家还侍候着公公,老二家的又那样地不知道心疼人儿,这家里太多事了,正好我回家歇两天,帮帮婆也照顾照顾孩子,也省得再找其他借口请假了,厂里的工伤还能有点补助。

谢绝了小风的好意提醒,我提着厂医开好的一点补养的药,骑上电动车,我又奔弛在宽宽的柏油马路上,孩子在家等着我呢,尽管头还有点疼,但这点伤又算什么?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屋里的灯亮着,饭桌上做好的饭已经凉了。平平趴在桌子上,实实呼呼地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妈妈——你回来了!快吃饭吧!”平平听到声音,挣扎着眼皮,咧嘴笑了。我的眼角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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