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下的三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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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正在遭遇着朝鲜战争以来最大的滑铁卢。

太多曾经不可一世的霸主消失在视野里,90年代摩托翻盖就能彰显成功气质,笔者高中时代有人拿诺基亚N95就惊为天人,而如今这些公司被反复收购拆解,市面再难寻其踪迹,不禁让人唏嘘。

三星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几十起三星note7手机爆炸门不过瘾,召回后发布的“绝对安全”的新手机接着爆炸;“中国不在召回之列”没几天,炸得三星中国高管都下跪在了经销商预订会上。 只有手机爆炸还不够,美国的三星波轮洗衣机再炸,九人受伤,还召回280万台特定型号的洗衣机。

三星中国区高管下跪

三星体量之巨,令人难以想象。它涉及的业务上天入地,从电子,旅游,食品,到服装广告无所不包。然而沙漠君对其他业务并不太了解,就单以三星电子为切入点来聊聊。

三星应该去拜拜神仙

讲道理,从上世纪80年代以来,全世界生产了多少亿部手机,就算是小作坊里组装的品质极差的功能机,最多出点故障,电池鼓包漏液,你见过几起它们爆炸的案例?

三星对手机制造有如此丰富经验,为什么在品控和技术如此发达的2016年,竟然能出这样的幺蛾子?

很明显,即使召回,三星也没彻底搞清楚为什么电池会爆炸。我猜测,时间太紧张,检测部门只能汇报说,“这样改造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然而墨菲定律又一次被验证了。何况有多少竞争对手巴不得你出事,甚至想造几起爆炸呢?

三星一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不然这点儿背的太让人跌眼镜了,应该去灵隐寺请大师指点一番。

对硬件的过度追逐

为什么电池会爆炸,本质上是三星对硬件的过度追逐。

不得不说,手机是人出门的一张脸。然而手机系统高度成熟,体验拼的是APP,内容也是私人机密。

怎么办,拼外形,拼硬件!

三星在手机配件上有着世界最强的完整上下游。于是,每一代旗舰都是堆最好的硬件:最新的AMOLED屏,地球上最快的CPU。

我们能想象到,产品部门为了设计最酷炫的外观开了多少次会。Galaxy Note Edge试水单曲面屏,S6 Edge推出双曲面屏。市场反响不错,却离期待的“爆点”差了很多。接下来拼什么,拼厚度!各家厂商恨不得把手机做成科幻电影里一张纸的样子。

然而,芯片和PCB电路板的工艺太难改进了,只能向电池下手。而电池越薄,容量越大,对正负极的隔离要求就越高。Note7的电池在和iPhone7电池差不多的厚度下,硬生生多塞进了600mAh,再有快充技术加持,果然“爆点”来了。

三星就有别的厂商没有的制造能力,终于它突破了目前工艺的安全极限。所以,召回也没什么用,消费者怎么能接受购买的Note7突然厚了1mm或者电池容量大大减少?

落后的软件水平

三星在硬件上有多风光,在软件上就有多落寞。

之前提到,三星是一家制造型企业。这种骨子里的气质造成了对软件的不重视。反观微软,在硬件制造上就差强人意,别跟我提苹果,多少年才出一个苹果?而苹果的产品线相比三星窄太多了。

引用某韩国三星高管的一句话,“三星员工的软件开发能力较差,最多只有2%的员工能胜任谷歌的工作”。高层早已注意到这一现象,于是不论是新人还是老人,都要时不时地进行软件算法考试,激励大家进步学习。而各大科技公司很少有这么做的。

沙漠君是程序员,因此对这件事比较有发言权。一个人的软件水平,在他毕业时已经基本定型。上班之后工作很忙,靠软件算法考试的促进意义不太大。

我更相信,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公司出年薪50万招到的人,水平就是比年薪20万的高一大截。不提升工资待遇,吸引不到高水平的人,只能折腾员工。然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便一提,同样职位三星韩国总部的工资是中国的接近三倍。

在三星,根本谈不上谷歌的工程师文化,也许在很多高管眼里,程序员和流水线的工人没太大区别。喂给你一个需求,做出来就好了。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封闭的蒸笼

再说研发部门,你知道自家员工进出,都要做高铁级别的安检吗? 每天数次被安检人员用探测仪扫描身体,所有的大包小包都要过巨大的安检仪。每逢饭点,等待安检的员工就排起长队。

三星员工很少拍照,因为进公司就必须把摄像头全部用蓝色封条贴上。而重贴还要找安全部门,检查手机相册,甚是麻烦。曾经有哥们就把手机踩在脚下过安检,出来心都碎了:手机屏幕成了蜘蛛网,别问那个人是谁,我不想说。

对待上网方面,要求更是严格。各种云盘肯定上不去。最不能容忍的是,连世界最大男性交友网站GitHub都不能上!三星生怕自己的代码泄露,可是你起码让员工能看到人家的开源代码啊。

一家公司不信任自己的员工,难道员工还会信任公司么?何况对于这帮程序员来说,如果真想偷走机密,对黑客的小傲娇内心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我就能列出最少10条方法,还开发了用耳机声音来传输数据的工具库,因为三星的电脑只有音频接口不会被封禁。

你见过BAT经常举办各种外部技术沙龙,邀请各类大咖举办活动对吧?你见过某阿里员工出现在某个新闻里,开发了某个碉堡了的开源软件对吧?这些事情你见过三星吗? 不好意思,三星不建议在公司外部讨论工作。大家下班都回去陪老婆孩子了。

三星的管理风格趋向于韩国军人独裁时期的习气,自上而下的严格等级制度。与互联网整体的风格完全不同。这种企业风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我把它比作蒸笼,那个味道你不能说是臭味,但却不好闻。然而开放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唯有源头活水来,否则就只能在骄傲自大的帝国破败城墙里,慢慢腐烂。

高冷的危机公关

三星是一家高冷的公司。它的危机公关在这次事故中简直毫无作为,甚至对整个事件起了反作用。

本来三星主要的定位就是高端商务人群,每次上飞机,空姐都会用中英文反复提醒:禁止使用三星Galaxy Note7手机。这对于这个品牌是怎样的伤害?

东西可以做得不好,再不济,有问题可以不说,但底线是不能欺骗。在中国玩双重标准,理由是国行版非常安全。然而这就是赌运气,因为物理定律才不管你是在哪里。

在中国不幸地炸了,道歉就是了呗。可是强硬地解释爆炸与电池无关。还改变了此前“对两个发生爆炸的手机进行监测”的说法,称“另外一部手机还没有拿到”。到底对几部手机做了检测,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再后来更好玩的事情来了,同一部手机在同一所检测机构检测两次,第一次是三星来检测,第二次是媒体去检测,结果截然相反。中间出了什么问题,自不必说。

底线是 不 能 欺 骗

韩国人是非常注重外表和面子的,接触过的人应该都有所体会。这种气质也反映在整个三星的文化上。不论做什么决策,都是带着世界第一的骄傲去做的。这在成功时期是助推剂,但在非常时期就太容易被打脸了。

想象一个西服笔挺的高端人士,滔滔不绝地讲着重要战略,却突然被人指着鼻子说有非常严重的问题,那时连装都装不下去了。

强硬换不回认可,坦诚反而能获得同情。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反思

整个Note7爆炸事件,给三星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00亿美元,而小米2015年全年的营收才125亿美元。9月2日召回那天,三星电子股价大跌8.04%。这更不用说对整个公司品牌造成的巨大伤害。不知道今年三星的年会怎么开。

一家企业一旦成功,它做过的所有事情都成了他成功的理由。而它失败的话,一切都要为它的失败买单。人是很容易打标签的,一个公司会被简化成单一的形象。小米从开始打造的“屌丝发烧”标签到现在都甩不掉。

电池出问题早已有之,各种手机厂商都出现过。只是这次三星公关已经彻底捂不住了。好印象需经年累月,坏形象竟一日之寒。从此之后,三星的蓝色标志很可能就会和爆炸联系在一起。蓝幽幽的光让人心痛。

反思整个过程,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件发生存在很大的偶然性,但整个三星的系统性风险已经暴露出来了。一头虚弱的巨兽,一心想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中脱颖而出,然而四肢(软件,硬件,人事和管理)却不平衡,这太容易在冲刺的时候摔跟头了。此时,群兽狂欢着分而食之,占据了它曾经引以为傲的地盘。

从此之后,可能苹果再无有力对手,安卓机成为一片红海。这种战役是乏味的,也很难让人眼前一亮,你还记得小学时拿着诺基亚黑白机玩贪吃蛇的快乐吗?

衷心希望,三星能度过最困难的这段时光,重建信用和品牌光环。

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因为我也曾经为它的辉煌而努力工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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