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总拿没用的东西教育你

几乎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一种老师，讲到某个知识点的时候开始思维发散，可以从一个知识点讲到人生哲理和国际政治，再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描绘出那远方的异国风情或者身边的家长里短，早已经完全偏离了最初的知识点。

有一学期上院长的课，老先生很喜欢给我们提他在各地开会或者出野外时的事情，也会说长篇大论的国际话题。有一次刚开始讲课十分钟，就从气候气象说到了中国这些年来的变化，说了一阵后突然有一位坐在第一排的同学大声喊了一句：“又扯远了！”

院长停下，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错了，一点都不远，这才是离你们最近的。”

这让我又想起钱理群教授说过的一段话：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我们的大学里，真的是在培养着一批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吗？

我认为利己主义者是从小就受到环境影响成型的，而那些高智商的，都去到了大学，再与旗鼓相当的人较量四年，变得更为精致。不是大学生变得更利己了，而是利己的人更多地成了大学生，还是进入了很好的大学。

他们对于对自己有利的东西，从老师的授课中提取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剔除掉那些不能提高GPA，不能帮助保研拿奖学金的东西等“没用”的东西。

高中时，我们班上的一班之长，会在下课的时候和同学们打闹，经常吵闹得让其他同学不能专心学习也不能好好休息，会因为怕被别人超过就冷嘲暗讽努力学习的同学，在我们面前装作不努力也能轻松得到好成绩，暗自里非常努力。当然，为了保住班长这个位置，做了坏事会往别的同学上推卸责任，在老师面前装出一副懂事听话的样子，更因为成绩优异而深得老师喜欢。

而我们的班主任呢，和我大学的院长有点相似，会在讲课的时候说很多为人处世之理，一直秉持着“想做好学问，先做好人”的教学理念，我们大部分人听进去了，到了大学里还一直受用着当初的教诲并充满感激。

现在想来最讽刺的事就是，班主任在进行人生教育时，班长会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但私下里会给我们说，“那些话又不能帮你们提高成绩，听一听附和附和她就算了，还当蛮大个真？”。

根据上面提到过得道理，她也不出意外地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去到了TOP2的大学里。后来怎样我们都不得而知，早已断了联系。

可能在大学里都会有这种周围的人更多地考虑自己的感觉，但是我相信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是大学产出的旗舰型人才，大学教育也绝不是让自私利己成为主流思潮的教育。

大二下刚开学，上第一节灾害学，老师讲到自然灾害的严重性的时候提到一点：灾害会导致严重的心理创伤。我只是理解为灾害会给经历的人留下心理阴影，然而老师给我们举了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一位自救而不是先救学生的一位老师——范跑跑的事件。因为地震，他自救后被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们，擅自代表社会，扣上了一个大大的脏帽子，无形的舆论压力就折磨了他这么多年。

在那场地震中受到心理创伤的人不止他一个，并且已经过区去十年了，早已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可老师就偏偏用了这么一个例子。

讲完范跑跑的事件，老师并没有翻下一页PPT，而是打开了一期2016年的“见字如面”，把那段念写给范跑跑的道歉信的片段放给我们看。

最后老师对我们说：“自然灾害会给人们心理上带来严重的心灵创伤，直接的或是间接的。但有时候啊，你就算活下来了啊，你也会被社会压垮，所以同学们，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他人在道德上做得不够好就不负责任地倾加恶意，人为灾害的伤害远比自然灾害让人绝望啊。”

看视频加上前前后后所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下课铃也正好响起，同学们自发地鼓起掌来。

并没有哪位同学觉得这半个小时是浪费在了没用的东西上。这半个小时，不能让你多做一处笔记，不能多学到一个考点，但是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我们准备对他人实施廉价的恶意时提醒我们去了解真相，去理解而不是苛求他人。

我想，我比较幸运，能听到这样的老师讲的课。我想，我比较走运，没有认为这些事没有用的东西。

在刚上完灾害学之后是土壤学的第一课，土壤学老师的开场白里就推荐给我们一些值得看的课外书。老师自己说，他出身是化学，当农民种过田，去公司做过技术，到过中科院做科研，现在站在讲台上给我们讲土壤学，所以啊，知识多学一点没有坏处。没有无用的知识，现在对你考试的确没什么用，但是它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显现出作用来。

老师教给我们知识，确实是按照他们所教授的这门课程来的，那一本对他们来说算作浅显的参考书目，几乎每年都在用的PPT，一节课可以讲很多很多内容，但有那么一些老师还是想把自己的东西加到冰冷的知识点里。从紧迫的教学进程里挤出宝贵的时间，给出一些教育的可能。

从小到大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为了考试而服务的，学校追求升学率的大环境影响，家长对我们成绩单上漂亮分数的追求，无形之中给了我们莫大的压力。久而久之，我们的视线被压迫得只容得下分数、名次、荣誉，而这些东西确实能带给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于是被冠以有用之美名。至于老师所述，关于德行，关于善良，关于人生，关于社会，统统只是些无用的闲话罢了。

超级演说家节目里，董仲蠡的那篇名为《请允许我，做一次教育》的演讲，引起了多少教育工作者的共鸣。其实，从我的求学经历来看，我们并不缺少做教育的老师，从小到大都有老师教导我们怎样友好地与人相处，不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爱国敬业，遵纪守法。

很多时候，是我们认为他们所说的教育是无用的，是我们一味地追求能带来功名财富的事物，而忽略了让我们从本质上收到教育的箴言。

好的老师，他们把教育融入到骨子里，将自己的人生阅历也作为了传道受业解惑的一部分。一个好的老师，人格与学识已然融为一体，每一句教诲都是在升华没有生命的知识，传授的每一条知识也都在雕塑着众多年轻的灵魂。

作为一个师范院校的学生，未来也可能从事教育工作，很庆幸能在求学阶段遇到这些总拿“无用”的东西教育我的老师们。

希望大家能够珍惜每一个肯为你说“无用之言”的老师，每一句真诚的教育都像是没有学科边界的知识，总有一天你会庆幸它存在于你的人生里。